风停了。
洛璃脚底那点黑气刚渗进石缝，她掌心金纹猛地一跳，像是有人在桃源空间的阁楼上敲了一记铜锣。她没回头，也没喊，只是肩膀一沉，整个人往下一压，左脚顺势横扫而出。
“铛——！”
金属撞击声炸开，一道黑影从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弹开，手中短刃在石阶上划出火星。那刀身漆黑，刃面刻着扭曲的符文，像蛇骨拧成的咒语。
“埋伏！”洛璃一掌拍地，金纹光华流转，半透明的护罩“哗”地撑开，将身后三人罩了进去。
话音未落，六道黑影已从山岩两侧跃出，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扯着的傀儡。他们落地无声，刀尖齐齐指向四人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穴。
端木云咧嘴一笑，抽出长剑就往前冲：“来得正好！我刚吃完果子，正愁没地儿消化！”
他剑光如虹，一出手就是家族绝学《裂云十三斩》，剑气劈得碎石乱飞。可那三人竟不硬接，身形一晃，竟像水波般扭曲了一下，避开了正面锋芒。
“哎哟？还会缩骨功？”端木云一愣，旋即大笑，“缩也没用，爷专治各种躲！”
他猛地一个转身，剑柄撞向左侧黑衣人肋下，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两丈远，撞在岩壁上滑下来，面具裂了条缝，露出半截灰白嘴唇。
慕容雪站在护罩边缘，袖中银针已悄然滑至指尖。她没急着出手，而是盯着地面——方才那黑衣人倒地时，肩头滴下一滴黑液，落在石面竟“滋”地冒起白烟。
“有毒。”她低声道，抬手一弹，三枚银针破空而出，精准钉入那滴黑液四周，形成个小阵，将毒液封住。
公孙宇 meanwhile 已蹲下身，指尖在石阶上快速画出三道符线，嘴里念念有词。他手腕上的绿纹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三息定身阵，起！”
符线亮起微光，空气中泛起涟漪。两名正欲绕后偷袭的黑衣人脚步一滞，像是踩进了泥潭，动作迟缓了半拍。
“好机会！”端木云大喝一声，剑光暴涨，逼得对面三人连连后退。
洛璃却没动。她闭了闭眼，心口那树形印记烫得像刚从炉子里捞出来的铁块。桃源空间里的灵力自动流转，顺着经脉往四肢奔涌。
“来吧。”她低语，“让我看看你给的锄头，能不能劈了这些杂草。”
她抬手一划，金纹暴涨，掌心裂开一道虚影般的门缝——桃源空间的阁楼轮廓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道青光自虚门中射出，化作藤蔓破土而出，直扑那名正结印的黑衣人。
那人正要召出黑雾，忽觉脚下一紧，低头一看，青藤已缠住他双腿，藤上还开着几朵淡金色小花，花蕊里滴落的露水落在黑雾上，竟发出“嗤嗤”声，雾气瞬间被蒸发大半。
“封！”洛璃并指一引。
藤蔓猛力一收，将那团黑雾连同源头一起卷起，硬生生拖进了空间夹层。她能感觉到，那黑雾一进空间，就被浓郁灵力包裹，像脏布扔进清泉，正一点点被洗透。
“有意思。”她睁眼，“原来你还能兼职污水处理厂。”
公孙宇差点笑出声，手一抖，阵法差点散了。
“专心！”慕容雪瞪他一眼，指尖又弹出两枚银针，钉在阵法缺口处，补全灵流。
端木云那边打得正欢，剑光霍霍，把三个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可对方招式诡异，总能在最后一刻扭身避开致命伤，仿佛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
“不对劲！”他一剑横扫，逼退一人，抽空大喊，“他们怎么知道我下一步往哪砍？”
洛璃眼神一凝，忽然想起什么。她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金纹还在闪，但每一次闪动，都和黑衣人移动的节奏隐隐重合。
“不是预知……是共鸣。”她心头一震，“他们的刀，和我的力量，同源？”
她没时间细想，因为那名被青藤击退的黑衣人突然吹了声哨。哨音尖锐，像是锈铁刮过石板。
其余六人立刻后撤，动作整齐划一，落地即隐入岩缝，眨眼间消失不见。
风又起了。
四人站在原地，没人说话。地上只剩一把掉落的短刃，刀身漆黑，刃柄刻着一条盘绕的蛇，蛇眼处嵌着一颗暗红石子，像凝固的血。
洛璃走过去，弯腰捡起。刀一入手，她心口印记又是一烫。
“幽影教。”她盯着那蛇形纹，“古籍上说，这是三百年前被剿灭的邪修组织，专修阴毒蛊术，后来销声匿迹……怎么又冒出来了？”
慕容雪走过来，用银针挑了点刀柄上的黑垢，针尖倒影里，洛璃的瞳孔深处闪过一瞬青光，快得像是错觉。
“这毒……和刚才滴的黑液一样。”她皱眉，“但更浓，像是从活物身上炼出来的。”
公孙宇检查了阵法残留的灵力波动，忽然抬头：“刚才我布阵时，绿纹和你的金纹同步了。而且——”他指了指地上被封住的毒液，“阵法灵流里，出现了桃源阁楼的影子。”
“空间之力外溢了？”洛璃摸摸下巴，“看来新得的力量还不太听话。”
“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端木云挠头，“这地方连鸟都不来，他们埋伏得比蚂蚁搬家还整齐。”
洛璃没答，而是蹲下身，盯着石缝里那道仍在缓慢扩散的黑痕。她伸手一抹，指尖沾了点黑气，放近鼻尖一嗅——没味，但皮肤有种被蚂蚁爬过的麻痒感。
她把手指伸进桃源空间，让灵土裹住那点黑气。几息后，黑气消失，灵土却催生出一株半透明的小草，叶片细长，顶端微微凸起，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净化了，还长东西。”她啧了一声，“看来空间不仅能种菜，还能种情报。”
“你打算追？”公孙宇问。
“追不了。”她摇头，“他们走得干脆，没留踪迹。而且——”她看了眼手腕，“刚打完架，灵力耗得七七八八，再追万一中第二波埋伏，咱四个就得在这儿开野餐会了。”
“那怎么办？”端木云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总不能回去吧？刚出来就打道回府，多没面子。”
“面子不面子的，等活下来再说。”洛璃站起身，把短刃收进空间，“这刀留着，回头让空间‘尝尝味道’，说不定能反向追踪。”
她忽然顿了顿，抬手按了按心口。树形印记还在跳，但节奏变了，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怎么了？”慕容雪察觉异样。
“空间……在催我。”洛璃眯眼望向远方山脉，“不是警告，是召唤。好像那边有什么东西，和它认识。”
公孙宇腕上绿纹又开始发烫，这次指向的正是那个方向。
“巧合？”他问。
“哪有那么多巧。”洛璃拍拍裙摆，青色长裙沾了点尘土，她也不在意，“走吧，换个路。这地方邪门，连风都学会演戏了。”
四人刚迈步，她忽然停下。
鞋底传来一阵刺痒。
她低头一看，方才残留的黑气竟又渗了出来，顺着鞋缝往外爬，像一条微型黑蛇，正缓缓游向石缝。
她抬脚，轻轻一碾。
黑气“滋”地一声，化作一缕青烟，被她掌心金纹吸了进去。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可她没看见，针尖倒影里，她的瞳孔深处，那抹青光，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