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北崖的风彻底停了。洛璃指尖还悬在空间门户边缘，炉火的微光映着她半边脸，另一侧隐在暗里。她没动，像是被什么钉住了呼吸。
下一瞬，地面轻震。
不是脚步，不是爆炸，而是一种从岩层深处渗出的、带着腥气的颤动。仿佛有无数根黑线正顺着地脉爬行，悄无声息地钻进战场每一寸冻土。
“不对！”洛璃猛地收回手，空间门户“啪”地闭合，像关上一口沸腾的锅。她掌心一翻，灵力外放，桃源空间的清流瞬间在四人脚下铺开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
几乎同时，三十丈外，一名刚被击倒的黑衣人突然抽搐起来。他原本灰败的脸骤然涨紫，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扭动，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发黑，指尖弯曲成钩。
“他要起来了！”端木云横剑在前，剑尖直指那具“尸体”。
话音未落，那人猛然抬头，眼白全黑，嘴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生锈的齿轮在磨牙。他一跃而起，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三倍，一掌拍向最近的联盟战士。
轰！
那人胸口塌陷，倒飞出去，撞断两根旗杆才停下。而黑衣人落地时膝盖未弯，稳得像块铁铸的碑。
“不是复活。”公孙宇迅速后退半步，手中机关罗盘“咔”地弹开三层环片，“是升级。”
慕容雪眉头一皱，指尖灵针微颤：“他的经脉里……有东西在爬。”
洛璃眼神一凛，神识瞬间沉入桃源空间。灵田中的时影草正在疯狂摇曳，花瓣纹路与瓶中金链残片的共鸣频率越来越快，像是被什么强行同步。
“它没跑。”她低声道，“它在种东西。”
“种？”端木云瞪眼，“种菜吗？还带施肥的？”
“比种菜狠。”洛璃掌心一压，桃源空间的地脉之力被她强行抽出一丝，化作淡青色光流，在团队周身盘旋，“它把刚才那道扭曲灵波当种子，顺着杀气和怨念扎根，现在——发芽了。”
话音刚落，战场各处接连爆响。
三名、五名、十一人……凡是曾被敌影灵波扫过的地方，倒地的黑衣人纷纷暴起，双眼全黑，筋脉如蛇游走皮下，战力暴涨，动作却僵硬如提线木偶。他们不喊不叫，只机械地扑向最近的敌人，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狠劲。
联盟防线瞬间告破。
“静灵环！”公孙宇咬牙，手中铜钉飞射而出，钉入雪地，形成三道弧形光障，试图切断黑雾蔓延路径。可那黑雾竟如活物般绕行，贴地而走，像一群嗅到血味的蚂蚁。
“不行，它会拐弯！”他急道。
洛璃双掌贴地，桃源空间的清流化作灵净结界，将四人护在中央。黑雾撞上结界，发出“滋滋”的轻响，结界表面竟浮现出细密裂纹，像被酸液腐蚀。
“它在吃我的灵力？”她一惊。
“不。”慕容雪盯着一名暴走者的手，“它在吃‘空间感’。你感觉到没有？空气变稠了，像在水底打架。”
端木云一剑劈开逼近的黑雾，剑气斩断三尺雾流，可断口处迅速合拢，仿佛那雾有再生能力。
“这玩意儿还能自愈？谁家的雾这么敬业？”他骂道，剑势再起，连斩七道，终于清出一片空地。
“别浪费力气。”洛璃闭眼，神识沉入桃源深处。她不能等，再拖下去，整个战场都会被这诡异气息污染。
“美食殿堂，借我地脉之力！”
轰！
桃源空间内部，阁楼中央的古符猛然一亮，灵田土壤翻涌，无数灵根如活蛇般扭动，汇聚成一道厚重灵流，顺着洛璃的神识通道冲出空间，在战场半空凝聚成一片青蒙蒙的云域。
云光洒落，如雨洗尘。
黑雾遇光即退，暴走者动作迟缓，眼中的黑气如潮水般褪去。联盟战士趁机重组阵型，几名长老联手布下镇压阵，将失控区域逐步封锁。
“有效！”公孙宇眼睛一亮。
可就在这时，洛璃嘴角一抽，一丝血线从唇角滑下，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小小的红梅。
她没擦，只是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静。
“清灵云域……撑不了太久。”她低声说，“这阴招，不是冲着战场来的。”
“那是冲谁？”端木云下意识握紧她的肩。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桃源空间的门户再度开启一线，炉火的光映出来，照见她掌心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黑纹，形如锁链，一闪即逝。
而空间深处，那株时影草的花瓣，正缓缓转向北方。
端木云盯着她唇角的血，声音低沉：“那东西……是不是冲你来的？”
洛璃抬眼，望向北崖尽头。
雪，下得更密了。
一滴血，从她指尖滑落，砸在结界裂纹上，晕开一抹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