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树不动了，地脉的震动也静了一瞬。
洛璃的手还捏着那块灵土，指尖发烫。她没松手，也没抬头，只是盯着掌心里那个小小的符点——蓝光微闪，像心跳。
“你说啥？”端木云嗓子有点干，“这地方……已经醒了？”
她没答，把灵土翻了个面，又看了一眼。纹路没变，和她空间阁楼顶层的刻痕，一模一样。
“不是地方醒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低，“是它认出我了。”
公孙宇蹲下，手指虚划地面裂缝边缘的符文：“这纹路走向……不像是防御阵法，倒像是某种启动记录仪。你看这里——”他点了点一处转折，“三次回环，每次间隔几乎一致，像在计时。”
慕容雪皱眉：“计什么？”
“不知道。”公孙宇摇头，“但能确定一点，这不是临时刻的。这些纹路深入岩层，且有灵脉供养痕迹，至少存在了上千年。”
洛璃摸了摸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老习惯。她闭眼，调动空间之力，眉心那朵灵兰叶轻轻一颤，阁楼顶层的纹路自动浮现脑海，和地上的符文缓缓对齐。
“不是文字。”她睁眼，“是能量流转图。循环充能，三层嵌套，最后汇聚一点——和我空间的能量核心运转方式，完全一致。”
“所以……”端木云挠头，“你那小厨房，其实是台古董发电机？”
“准确说，是接收器。”洛璃蹲下，指尖轻触一道符线，“它在等信号。而刚才我扔出去的灵土，带着空间气息，触发了回应。”
“那你岂不是……自带钥匙？”慕容雪轻声问。
“问题就在这儿。”洛璃盯着自己的手，“我穿越那天，空间是‘响应召唤’才激活的。不是随机掉落，也不是系统赠送，是……有人设计好的启动程序。”
空气一下子沉了。
端木云咧了咧嘴，想笑，发现没人接话，又收了回去。
“你是说……”公孙宇缓缓道，“你不是偶然穿过来的？是被这玩意儿……拉进来的？”
洛璃没说话。
她想起那天——雷雨夜，厨房里炸锅，一道白光劈中她，再睁眼，已是玄灵大陆。醒来第一件事，是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说：“欢迎回来。”
当时她以为是系统故障，现在想来，那句“回来”，或许不是错觉。
“我可能……从来就没‘活’过。”她低声说，“我只是个被选中的接口。”
“胡扯！”端木云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你明明在这儿，能说话能揍人能做饭，还炖过我三次——这不叫活？啥叫活？”
洛璃瞥他一眼：“那次你偷吃我试验中的爆灵菇，不炖你炖谁？”
“那也不能说你不是真人啊！”他梗着脖子，“你有血有肉有脾气，还抠门，连块灵土都舍不得多给——这不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世家小姐真实多了？”
慕容雪轻笑：“她说的‘活’，可能不是指肉体存在。”
“那是啥？”
“是自主性。”公孙宇接过话，“如果她的穿越、空间激活、能力成长，全在某个计划之内，那她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是不是早就被写好了？”
洛璃沉默。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灵土，符点的蓝光映在瞳孔里，一闪一闪。
“我不信。”她忽然说，“如果真是程序，那它漏算了一点。”
“哪点？”
“我做饭。”她抬眼，笑了，“系统让我用美食换功法，可它没规定我做什么菜。我能把爆灵菇炒成糊炭，也能用紫焰灵息酿出焰心莲酿——它管不了我的创意。”
端木云咧嘴：“对！你连雷劫都能拿来烤鸡，谁设计得了你？”
“所以。”她站起身，把灵土收回空间，“我不是程序，是变量。它想启动什么，我不拦。但它别指望，我能乖乖听话。”
公孙宇看着她，忽然问：“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往前探？”
“当然。”她拍拍裙摆，“都走到开机键了，不看看里面装的啥系统，多亏。”
“可这阵法明显有判别机制。”慕容雪提醒，“刚才我们靠静心莲叶压灵息才躲过一劫，再往里，未必还有这么巧的法子。”
“那就换个思路。”洛璃从空间取出一株融纹草，“它认灵息，不认死物。我们可以用道具探路。”
“比如？”公孙宇问。
“比如这个。”她把草叶轻轻搭在公孙宇刚画的符文图上。
草根一碰纸，蓝光顺茎而上，整片叶子亮了一下，随即暗去。
“果然。”她收回草，“它能读取符文信息，还能反馈能量流向。这草现在就是个移动U盘。”
“你又管自己叫U盘？”端木云瞪眼。
“我管你叫板砖。”她瞪回去，“又沉又不会动。”
公孙宇已经掏出炭笔，在纸上重新勾画：“既然能量是循环充能模式，那一定有输入口和输出口。输入大概是地脉灵流，输出……可能是某个核心装置。”
“像电池充好了，等着放电？”慕容雪问。
“对。”洛璃点头，“但充能这么久，放的肯定不是普通电。”
“那会是啥？”端木云问。
“不知道。”她看着远处山脚，“但能让整座山变成机关阵，还能和我空间同源……这东西，恐怕不只是个遗迹。”
公孙宇忽然抬头：“你说……会不会是‘源’？”
“源？”
“传说中，玄灵大陆的灵力起源，叫‘初源’。”他声音低了，“叶家祖谱里提过一句：‘万法归源，一念开天’。没人知道‘源’在哪，但所有古老阵法，都有相似纹路——就像……通用钥匙。”
洛璃心头一震。
她想起空间阁楼顶层，那片从未解开的暗纹——一直像被锁住，等某个时刻自动开启。
“如果这符文是钥匙……”她低声说，“那我空间，就是配套的启动舱。”
“所以你不是偶然来的。”公孙宇直视她，“你是被需要的。”
洛璃没动。
风还是没起，树还是没晃，连鸟叫声都没有。整片林子像被按了暂停。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会切菜、会种灵植、会颠锅、会打架。她靠它活到现在，以为是自己拼出来的路。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这条路，早就铺好了。
她忽然笑了。
“被需要，不代表被控制。”她把融纹草塞进端木云手里，“去，拿这草多蹭几道符文，收集数据。公孙宇画图，慕容雪测灵流方向，我回空间比对能量模型。”
“你真打算继续？”慕容雪问。
“不然呢？”她耸肩，“都开机了，总不能拔电源跑路吧？”
“可万一里面是炸弹呢？”
“那就拆。”她眨眨眼，“我厨艺再差，也不会让锅炸了。”
端木云咧嘴：“你上次差点把空间炖塌。”
“那次是意外。”她瞪他，“再说，我不是修好了？还顺手升级了时间流速。”
公孙宇低头画图，忽然一顿：“等等……这符文的第三层回环，有个缺口。”
三人凑近。
“这里。”他指尖点在图上一处，“能量流到这里中断，像是被强行截断。但痕迹很新，不像千年古阵该有的磨损。”
洛璃眯眼：“不是自然损坏？”
“不像。”他摇头，“像是……有人最近动过它。”
空气又紧了一分。
“动它干嘛？”端木云问，“偷电？”
“或者……”慕容雪声音轻，“阻止它完成充能。”
洛璃盯着那个缺口，忽然从空间取出一块灵土，轻轻放在缺口对应的位置。
土块落地，毫无反应。
她又试了一次，换了个角度。
这一次，灵土表面微微一颤，一道极细的蓝线闪过，转瞬即逝。
“有反应。”她收回土，“缺口不是损坏，是开关。有人设了保险，防止它充到满。”
“谁会这么做？”端木云问。
“怕它醒的人。”她收起灵土，眼神沉了，“或者，怕它被人抢在前面启动的人。”
公孙宇抬头：“所以现在……我们是来拆保险的？”
洛璃没答。
她摸了摸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老习惯。
然后她笑了。
“不。”她说，“我们是来——”
她指尖一弹，一块炭屑飞出，正中图纸缺口。
炭屑落地，轻轻一颤。
远处，一道沉闷的嗡鸣，从地底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