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低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
“你是谁？”
洛璃没有睁眼，也没回答。她知道这问题不是问她的名字，而是某种验证。就像进饭馆要点菜，你得先亮出菜单，人家才肯给你上菜。
但她现在顾不上继续对话了。
刚才那一瞬间的连接，让她识海里像被扔了块烧红的铁，嗡嗡作响。她咬住后槽牙，把那股震荡压下去，手指悄悄在掌心掐了一下。疼感传来，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她立刻调动灵幻美食桃源空间里的《万象听息诀》。这是她用凝神羹换来的本事，能感知百丈内的灵力流动。闭上眼，意识如细网铺开，沿着遗迹通道一路向外延伸。
三处隐匿的气息被她抓到——藏在转角石柱后，呼吸压得极低，但灵力波动瞒不过她。
还有一队人正快速靠近，脚步轻，节奏稳，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探路小队。
最危险的是东侧通道尽头，有人在布阵。破界阵的痕迹已经成型七成，灵力节点正在充能。一旦完成，外面的人就能强行撕开空间屏障进来。
她猛地睁开眼。
“有人来了。”她说，“不止一拨。”
端木云立刻把手搭在刀柄上，“多少人？”
“还没进核心区，但在路上。”洛璃站起身，走到中间空地，从空间里取出一枚刚成熟的映灵果。果子通体透明，里面像是封着星光。她捏碎，果液飘在空中，慢慢形成一幅微缩地图，几处红点清晰标注在外围通道和东侧阵位上。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公孙宇盯着那幅图，眉头皱紧，“而且准备硬闯。”
“为什么不直接冲？”慕容雪问。
“因为怕。”洛璃说，“这地方本身就有守护机制，贸然强攻会被反噬。所以他们在等，等我们先触发什么，或者等阵法准备好。”
端木云咧嘴，“那咱们不如抢一步，埋伏他们？”
“不行。”慕容雪摇头，“石台还没搞明白，万一打起来惊动里面的……东西，后果难料。”
“我也不同意强攻。”洛璃看着那幅光影图，“我们现在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弄懂这石台要什么‘资格’，另一个是守住入口，不能让他们合围。”
她转向三人：“公孙宇，你在外围设预警机关，别太显眼，只要能提前半刻钟示警就行。”
“没问题。”公孙宇立刻掏出玉笔和符纸开始画。
“慕容雪，你负责监测石台和地底黑气的变化，有任何异常立刻出声。”
慕容雪点头，盘腿坐下，双手轻轻浮起一层柔和光晕。
“端木云，你带两个人去东侧通道巡视，别深入，看到敌踪就退，别硬拼。”
端木云哼了一声，“让我当斥候？真憋屈。”
“你力气大，跑得快，被打也能扛两下。”洛璃笑，“最适合了。”
“你还损我？”端木云瞪眼，“我可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洛璃拍了拍他肩膀，“所以才让你去安全的位置。”
端木云愣了下，挠头笑了，“行吧行吧，听你的。”
他转身就走，靴子踩在石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很快消失在通道拐角。
洛璃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到石台前方。她不想再直接接触石台，上次连接消耗太大。这次她用映灵果的残液涂在指尖，在空中画了一个简化版的界心印。
金线从指尖延伸出去，轻轻碰上符文环。
嗡——
符文环微微发亮，旋转速度慢了下来。
她没说话，只是让桃源空间里的残页力量自然外溢，像撒盐一样一点点渗过去。
几秒后，符文环又闪了一下。
像是回应，又像是试探。
洛璃屏住呼吸，手指没动，但眼角余光扫到慕容雪突然抬起了头。
“地底的黑气……动了。”慕容雪低声说。
洛璃没回头，“怎么动？”
“它在往石台方向聚，但又被符文环挡回来。像是……在听我们说话。”
公孙宇也停下笔，“这玩意儿有意识？”
“不清楚。”洛璃盯着那圈缓缓转动的符文，“但它能感知外界。”
她顿了顿，“而且它怕那个破界阵。”
“为什么？”公孙宇问。
“因为它也被困着。”洛璃说，“外面那些人要是强行破开空间，不仅会惊动守护机制，还可能打破这里的平衡，连它一起毁掉。”
“所以它想活命？”公孙宇冷笑，“邪物都这么惜命。”
“不一定是邪物。”洛璃摇头，“怨念可以来自任何死在这里的人。也许他们也是被迫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机关启动的信号。
公孙宇抬头，“我布的预警阵触发了第一环，东侧有人接近，速度不快，但没停。”
“还有多久到破界阵充能完成？”洛璃问。
“按现在的灵力输入速度，大概半个时辰。”公孙宇计算着，“如果没人干扰，最多四十分钟就能撕开入口。”
洛璃看了眼石台。
时间不多了。
她再次抬起手，这次不只是画界心印，而是将桃源空间里刚长出的一株静心茶苗取出来，放在掌心。茶叶展开，释放出淡淡的清香。
她把这股气息顺着金线送过去。
符文环轻轻震了一下。
接着，第二片叶子展开。
第三片。
当第七片叶香融合时，符文环突然停住。
中央主符裂开的那道细缝，又一次张开了。
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为何不取我性命？”
洛璃没料到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说：“我没必要杀你。你拦我，我就躲；你帮我，我就谢。我不喜欢无缘无故动手。”
“可你已触我封印。”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那是你想让我碰的。”洛璃直视那道裂缝，“你困久了，想找人说话。不然刚才就不会问我‘你是谁’。”
缝隙沉默了几秒。
然后，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轻了些：
“三百年……第一次有人听懂我说话。”
洛璃嘴角动了动，“那你愿意告诉我，你要什么资格吗？”
她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一股剧烈的空间波动从东侧炸开。
“破界阵充能加快了！”公孙宇猛地抬头，“他们提速了！”
慕容雪脸色一变，“石台也在反应，灵力在往上涌！”
洛璃迅速收回静心茶苗，金线断裂，符文环重新转了起来，蓝光闪烁不定。
她站起身，看向通道深处。
“他们知道我们分心了。”她说，“所以趁机加速。”
“现在怎么办？”公孙宇握紧玉笔。
“继续。”洛璃盯着石台，“他们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
她再次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滴甘露果的汁液。
这是她准备的最后一招。
如果语言不行，那就用味道说话。
五行五味，甘属土，主信。
她要把“信任”这个字，滴进这道裂缝里。
她的手指刚向前伸——
地底那股黑气突然剧烈翻滚，撞向符文环。
符文环一闪，竟短暂熄灭了一瞬。
就在那一刹那，石台底部的裂缝扩大，一道漆黑的手影猛地伸出，抓向洛璃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