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洛璃眯了下眼，抬手挡了一下。她站在一处低矮的沙丘上，脚下的土干得裂开细缝，往前看去，荒原无边无际，只有远处那道孤烟还直挺挺地升着。
“痕迹还在。”公孙宇蹲在地上，手指划过一块石头边缘，“机关靴的螺旋纹，方向没变。”
端木云站在他身后，手搭在短戟柄上：“他们不怕被发现？一路留这么多记号。”
“不是记号。”洛璃摇头，“是中继点。每隔一段距离，他们会停下来传递消息。就像……驿站传信。”
慕容雪从包袱里取出一小段银丝，轻轻贴在地面一块焦黑的石块上。那石头像是被高温灼烧过，表面泛着暗红。
“这里有灵力残留。”她说，“很淡，但频率一致。不是一次留下的，是不同时间，同一种手法。”
“说明什么？”端木云问。
“说明他们分批行动。”公孙宇站起身，拍了拍手，“但用的是同一套指令。有人在统一调度。”
洛璃没说话，转身从空间取出一包种子。那是净灵藤的改良种，能在风中自行延展根系，形成隐性感知网。她将种子撒向迎风面，指尖轻点，一道微光闪过，种子迅速钻入沙土。
几息之后，她闭了闭眼，感应到了细微的波动。
“东南方三里，有灵力扰动。”她说，“很弱，一闪就没了。像是信号接通又断开。”
“传讯？”端木云挑眉。
“不是普通传讯。”公孙宇拿出罗盘，指针微微晃动，“这是加密频段，需要特定功法才能接收。而且……”他顿了顿，“每次信号出现，地面都会产生极轻微的震颤。他们在用大地做传导媒介。”
“所以常规探查手段找不到他们。”慕容雪明白了，“他们的通讯不走空中，也不靠符纸，而是通过地脉传递。”
洛璃点头：“难怪我们之前追着灵息跑，总感觉线索断得莫名其妙。他们根本不在明面上留痕迹。”
“这可不是散修能玩得转的。”端木云冷笑，“谁家还能把地脉当传话筒使？”
四人沉默了一瞬。
这种手段，需要对灵力传导、地形结构、阵法布设都有极深的理解。更别说那一身军用级别的机关靴，还有那种精准到毫厘的战斗风格。
这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继续跟。”洛璃迈步向前，“我想看看他们的中继点到底怎么运作。”
三人没多话，紧跟上去。
荒原的地势渐渐起伏，沙土中开始夹杂碎石。一行人绕过一片干涸的河床时，公孙宇突然停下。
“等等。”
他弯腰，从石缝里抠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那东西通体漆黑，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被烧过一样，边缘焦黑。
“这是什么？”端木云凑过来。
“晶片。”公孙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次性用的。里面有个微型符阵，信息传完就会自毁。”
“你确定？”慕容雪问。
“我拆过类似的。”公孙宇语气肯定，“玄灵卫特勤队的标配装备之一。任务完成后自动销毁证据，防止被反向追踪。”
“又是玄灵卫？”端木云皱眉，“他们到底图什么？”
洛璃接过晶片，掌心泛起一层柔和的光。她将一丝空间之力注入其中，试图回溯最后一道能量流向。
几秒后，她眼神一凝。
“找到了。”
“在哪？”公孙宇立刻问。
“西北方向，大概五十里外。”洛璃睁开眼，“有一处短暂的灵波共振，持续不到一息。但他们确实接收到信号了。”
“也就是说，这里只是转发站。”慕容雪说，“真正的指挥中心，在更远的地方。”
“而且他们知道我们在追。”洛璃把晶片收进袖子，“刚才那道信号，内容可能是‘目标已接近，准备应对’。”
“那我们还往前？”端木云咧嘴一笑，“当然啊。都走到这儿了，不看看幕后的人长什么样，岂不是白忙一场？”
“小心点。”慕容雪提醒，“既然能调动玄灵卫级别的资源，对方的实力不会弱。”
“怕什么。”端木云拍拍短戟，“大不了打一架。我早就想试试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洛璃没笑，也没反驳。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荒原上的风比刚才更大了。
“再走十里。”她说，“如果还没新线索，我们就换路线。”
话音刚落，前方一处沙丘后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喊叫，而是一种低沉的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启动了。
四人立刻停步。
“有动静。”公孙宇迅速打开罗盘，指针疯狂转动了几圈，然后指向沙丘背后。
“灵力场变了。”他说，“刚才还是自然衰减的状态，现在……有人在主动释放能量。”
“去看看。”洛璃低声说。
四人放慢脚步，贴着河床边缘靠近沙丘。快到顶时，端木云先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缩回来。
“三具尸体。”他压低声音，“魔兽的，都被割断经脉，死状干净利落。”
“有没有人？”洛璃问。
“没有活人。但地上有标记。”端木云递过一块小石片，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眼睛，中间竖着一道线。
“没见过。”公孙宇摇头，“不是任何已知宗门的标识。”
洛璃盯着那符号看了一会儿，忽然从空间取出一张纸。那是她之前在桃源空间里用美食换来的《古符辑录》，里面记载了不少失传的符文样式。
她快速翻了几页，停在某一页上。
“找到了。”
纸上画着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符号，下方标注：归墟之瞳，见令如见主，执令者统辖三支巡猎队。
“归墟？”慕容雪念了一遍，“是不是和《上古典灵辨录》里的那个组织有关？”
“就是它。”洛璃合上书，“蚀脉教团的分支。千年前被封印的那个。”
“他们不是早就灭了吗？”端木云不信。
“也许没灭。”公孙宇脸色发紧，“也许只是藏起来了。等机会重新冒头。”
洛璃看着那具魔兽尸体，忽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它的脖颈伤口。
切口平整，深度一致，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精准致命。
“不是一个人杀的。”她说。
“你怎么知道？”慕容雪问。
“角度不一样。”洛璃指着三具尸体的伤口，“虽然手法相同，但发力方向有细微偏差。说明是三个人，用了同一流派的功法。”
“巡猎队。”公孙宇喃喃，“三支，每支一人。执行统一任务。”
“而且时间不同。”慕容雪检查了一下尸体状态，“这两具死了两天了，这一具最多死了一个时辰。”
“说明他们轮流行动。”洛璃站起身，“有人负责清理障碍，有人负责传讯，有人负责警戒。分工明确。”
“这不是团伙。”端木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军队。”
没有人接话。
风刮得更猛了，卷起一片黄沙，扑在四人身上。
洛璃握紧了袖中的晶片。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灰袍人能预判他们的行动。为什么陷阱会专门针对她的空间之力。为什么每一次追踪都会中途断线。
因为他们不是在逃。
他们在测试。
测试她能走多远，能看到多少真相。
“走。”她转身，“往西北。”
“还要追？”慕容雪有些担忧。
“必须追。”洛璃眼神坚定，“他们留下这么多线索，就是想让我们看到。现在我知道他们是组织，知道他们用什么通讯方式，知道他们有统一指令系统。”
“那你不怕是圈套？”
“怕。”洛璃笑了下，“可我不追，他们就不会再露破绽。现在他们以为我已经退了，才会放松警惕。”
“聪明。”公孙宇点头，“让他们觉得我们还在盲人摸象，实际上我们已经看清了棋盘。”
四人再次启程。
荒原尽头，孤烟依旧未散。
风中传来一阵极轻的嗡鸣，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洛璃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低头看向脚下。
地面的裂缝里，有一点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