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液落下的瞬间，沙地恢复如初，连一丝裂痕都没留下。可洛璃站在土台上，嘴角微微扬起。
她看见了——那滴黑液凝聚的时间，比上一次又慢了一点。
“再来。”她低声说，手指在袖中轻弹了一下。
端木云立刻会意，双刃一交叉，猛地朝右侧空地冲去。他没直线奔袭，反而在半路忽然跳起来转了个圈，落地时还故意摔了一跤，滚了两圈才爬起来。
左侧守护者本能前压，脚步刚落，脚下沙地突然震动。
公孙宇埋的第二枚震钉，炸了。
守护者身形晃了晃，肩甲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机括卡住。它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动作迟滞了半息。
慕容雪指尖一抖，淡粉色雾气飘出，不疾不徐地随风散开。这次她没急着加大剂量，而是控制着频率，像撒盐一样一小撮一小撮地放。
主守者依旧不动，短杖垂地，黑液悬在杖尖，迟迟未落。
“有效。”公孙宇蹲在一块石后，手里正拧最后一颗铜钉，“它们开始犹豫了。”
他说完，把第三枚震钉塞进袖口，眯眼看向战场中央。
端木云已经绕到了背面，嘴里还大声嚷嚷：“喂！大个子！你看我帅不帅？”
他一边喊，一边原地蹦跶两下，又突然趴下，贴着沙面滑行一段，再猛地跃起。
右侧守护者被他晃得转了半圈，脚步错开一步，正好踩在公孙宇之前标记的一处松软地带。
“就是现在！”公孙宇手腕一抖，第三枚震钉启动。
三股震荡波从不同方向传来，守护者的站位终于出现偏差。原本严丝合缝的三角阵型，裂开了一道缝隙。
洛璃目光紧锁主守者，发现它的短杖微微偏了半寸，黑液滴落的角度也变了。
“它们在调整。”她喃喃道，“但节奏乱了。”
她迅速从空间里取出一碗冰灵泉水，仰头喝下。清凉感瞬间贯穿四肢百骸，识海清明得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
外界一瞬，她脑中已闪过三轮推演。
“云哥，别往左绕。”她传音过去，“下一波干扰交给我。”
端木云咧嘴一笑，干脆躺在地上打了个滚，扬起一片沙尘，然后翻身跳起，冲她比了个手势。
洛璃深吸一口气，掌心凝聚一团青金色火焰。她没打算攻击，而是将火团抛向空中，让它悬浮在那里，缓缓旋转。
守护者视线微微上移。
就在那一瞬，她打出一道灵诀，直奔地面。
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落在两名守护者之间的连接点上。
那里本该是符文最密集的位置，可因刚才的震荡，符文出现了短暂断层。
灵诀落下，激起一圈微弱涟漪，像是往静水中扔了颗小石子。
两名守护者同时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作。
“好机会！”公孙宇低吼一声，从背后取出一个小巧的青铜匣子。这不是阵盘，而是一个独立触发的机关装置，里面装着七根微型震针，每根都能释放不同频率的波动。
他按下按钮，七根针同时激活。
沙地接连震动，频率错乱，像是有人在不停敲打不同大小的鼓。
守护者脚步彻底乱了。一个往前迈步，另一个却往后退，第三个想补位，却被慕容雪飘来的药雾糊了满脸。
它抬手抹了一下，动作竟有几分像人。
“哈哈哈！”端木云笑出声，“你也会擦脸啊？”
他趁机冲到近前，双刃虚晃两下，不做实攻，只撩沙、踢石、跳来跳去，活像个耍猴戏的。
主守者短杖终于抬起，黑液即将落下。
洛璃眼神一凝。
来了。
她早算准这一刻，提前从空间取出一颗赤炎果，捏碎后果汁滴在指尖。她以指为笔，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不是符文，也不是阵法，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
守护者动作微滞。
这动作毫无意义，也不符合任何规则体系。可正是这种“无意义”，让它们的清除机制出现了判断延迟。
黑液落下，痕迹抹除。
可这一次，重新列阵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三名守护者站位歪斜，主守者的短杖甚至没有立刻归位。
“我们做到了！”公孙宇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它们卡住了！”
“别松劲。”洛璃压低声音，“它们还在适应，我们必须更快。”
她回头看向三人，眼神明亮：“接下来，我们加点料。”
端木云抹了把脸上的沙土，咧嘴：“你说怎么玩，我就怎么闹。”
“我要你们同时做三件完全无关的事。”她说，“越乱越好。”
“比如？”慕容雪问。
“比如云哥突然唱歌，公孙在同一秒放机关，你撒药粉的同时念一段医经。”洛璃语速加快，“不要配合，不要等信号，各自按自己的感觉来。”
三人一愣。
“真的？”端木云瞪眼，“我唱什么？”
“随便！”她翻了个白眼，“只要你敢唱，我就敢看它们傻眼。”
公孙宇低头检查机关，嘴里已经开始哼小调。慕容雪抿了抿唇，从药囊里挑出三种不同颜色的粉末，分别装进三个布袋。
端木云清了清嗓子，忽然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天上白云飘，地上花儿笑——”
他嗓门极大，调子跑得离谱。
就在这一瞬间，公孙宇拍地，机关启动；慕容雪扬手，三色药粉齐飞；洛璃也在同一刻打出三道不同属性的灵流，分别射向三个方向。
守护者集体僵住。
它们的动作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主守者的短杖停在半空，黑液悬而不落，连眼神都出现了片刻涣散。
足足两息时间，没人动。
“它们……宕机了？”公孙宇小声问。
“不是宕机。”洛璃盯着那滴黑液，“是系统过载。它们处理不了这么多‘意外’。”
“那咱们继续？”端木云搓着手，“我还会唱别的！”
“先停。”她抬手，“它们快恢复了。”
果然，主守者短杖缓缓下压，黑液落下，一切重置。
可当它们再次起身时，动作已不如最初流畅。左侧守护者的右腿迈步时拖了一下，右侧那个转身时肩膀歪了半分。
“伤了？”慕容雪敏锐察觉。
“不是身体受伤。”洛璃摇头，“是规则运行出了问题。就像……一台太久没保养的机器。”
“那咱们就多给它添点堵。”端木云嘿嘿一笑，活动手腕，“我还有新节目没上呢。”
“准备下一轮。”洛璃目光扫过三人，“记住，别怕乱，越乱越好。”
公孙宇从工具包里摸出一堆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有会转的铜球，会响的铃铛，还有几个能喷烟的小筒。
“这些都是我以前做的玩具。”他嘿嘿一笑，“本来以为没用，现在看来，正好派上场。”
慕容雪也将药粉重新分类，这次她加入了会发光的星尘粉，撒出去像萤火虫一样乱飞。
端木云干脆脱了外袍绑在头上，做了个歪歪扭扭的头巾，手里挥着双刃，嘴里哼起更荒腔走板的小曲。
洛璃站在高台，看着他们各自准备，心里忽然踏实下来。
她知道，这场仗还没赢。
但他们已经不再是被动挨打的猎物了。
她抬头看向主守者，发现对方的短杖，这次抬得比以往都慢。
她笑了。
“来吧。”她轻声说，“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更懂‘变’字。”
端木云忽然一个空翻落地，双刃交叉指向天空，大声唱道：“月亮弯弯像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