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脚边，那株晨露草的叶子还在动。
它不是被风吹的，风早就停了。整条小径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可这片叶子却缓缓转了过来，叶尖正对着她，像在打量。
“别动。”她抬手拦住身后三人，声音压得很低。
端木云刚迈出的脚立刻收了回去，手按在刀柄上，“这草成精了？”
“不是成精。”公孙宇蹲下身，从袖中掏出半块残破的聚灵蝶，轻轻放在地上。蝶翼微颤，指针开始旋转，“是它认人。”
慕容雪站在后方，指尖搭在腕脉上，眉头微皱，“它的灵力波动……和我们不一样。很稳，但有目的性，像是在传递什么。”
洛璃没说话，她低头看着那片叶子，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叶面。
嗡——
一道极淡的金光从接触点扩散开来，顺着地面迅速蔓延，像是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两侧的植物同时轻微晃动，叶片齐刷刷转向他们，不再是随机摆动，而是有节奏地起伏，如同呼吸。
“这是……欢迎？”端木云瞪眼。
“是检测。”洛璃收回手，“我们在被评估。这些植物有自己的判断机制。”
公孙宇站起身，罗盘拿在手里，指针已经完全失灵，表面泛起一层雾气，“前方三十步，灵流断层。不是空地，是被遮住了。”
“阵法？”慕容雪问。
“高阶隐匿。”他点头，“用活物做阵眼，所以普通探查手段无效。只有当生命体靠近时，才会激活反馈。”
洛璃闭了下眼，将意识沉入桃源空间。阁楼静静悬浮在云雾中，光芒稳定。她把手贴在胸口印记处，一股温和的力量流转全身，感官瞬间清晰。
这一次，她看到了不同。
空气中浮着细碎的光点，原本看不见，现在却能察觉它们沿着特定轨迹流动，最终汇聚在前方某一点。那里看似空无一物，实则有一道扭曲的空间褶皱，像水波一样微微荡漾。
“入口在那里。”她睁眼，指向前方，“但不能硬闯。”
“为什么？”端木云问。
“你看脚下。”
众人低头。石板上的纹路不知何时变了，原本平滑的表面浮现出一圈圈同心圆，正以缓慢速度旋转。而他们的影子，倒映在上面的模样有些不对——头比身子大，手臂扭曲拉长，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活阵。”公孙宇脸色一紧，“踩错一步，影子先被吞，接着是人。”
“那怎么进？”慕容雪看向洛璃。
洛璃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一株幼苗。银白色的藤蔓缠绕在掌心，叶片呈月牙形，边缘泛着淡淡蓝光。
“月华灵藤。”她说，“我在空间里种了三个月，今天刚好能用。”
她弯腰，把幼苗轻轻放在阵法边缘的空隙处。根系一触地，整株植物猛地一震，随即舒展开来，藤蔓自动延伸，贴着地面爬行。
所过之处，光点停止流动，同心圆缓缓停下旋转。
“成了。”她轻声说。
幼苗扎根的位置，空气开始波动，像水面被撕开一道口子。藤蔓交织成拱门形状，门内是一条铺满青苔的小路，两侧种满奇花异草，五彩灵光浮动，空气中有股清甜味道。
“走？”端木云看向她。
“等等。”她拿出三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分别递给三人，“含在舌下。这是空间里养的凝神蚕丝，能防迷幻类灵力侵扰。”
三人照做。
她自己也含了一根，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穿过拱门。
脚落下的瞬间，温度变了。外面还有些凉意，这里却暖得像春日午后。呼吸一口，肺部微微胀，但她早有准备，屏息片刻才缓缓吐出。
“这里的灵气太浓。”她说，“一次不能多吸。”
其他人也陆续进来，站稳后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片缓坡，向上延伸，种满了从未见过的植物。有的开着七色花瓣，每片都像会发光；有的根茎裸露在外，扭动如蛇，却无声无息；还有一株树状灵植，树干透明，里面似有液体循环流动。
“这地方……”端木云张了张嘴，“比我爷爷藏宝库还夸张。”
“别乱碰。”洛璃提醒，“刚才那阵法只是第一关。这些东西既然能自己反应，说明背后有人管，或者有规矩。”
公孙宇已经拿出罗盘重新校准，这次指针稳定指向坡顶，“地脉在这里分叉，七条支流汇于一点。这些植物不是随便种的，是按某种规律排布。”
“我知道这是什么。”洛璃忽然说。
两人看她。
“螺旋聚灵阵。”她指着那些植物的间距和高度差，“它们吸收、转化、释放灵力，形成闭环。外界一天，这里可能已经完成三次能量循环。”
“难怪长得这么好。”慕容雪蹲下，小心查看一株紫色小花，“九转凝露莲？传说中能洗髓伐骨的那一种？”
“是。”洛璃点头，“而且是成熟期。外面一颗种子都能拍卖到天价。”
“那咱们……”端木云搓了搓手，“带点走？”
“你想被活埋就带。”她瞥他一眼，“这些植物根系相连，动一株，全园报警。”
公孙宇站起身，望向坡顶中央。那里被一圈天然藤蔓围住，看不清内部，但灵力浓度明显高出三倍不止。
“整个园区是个大阵。”他说，“七曜归元阵。不仅能聚灵，还能净化杂质，储存能量。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圣地的能量源头之一。”
“所以不能乱来。”洛璃看向那片屏障，“先在外围采集些落瓣和枯叶，回去研究。”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盒，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掉落的金色花瓣。花瓣刚离地，周围几株植物的叶子同时抖了一下。
“别慌。”她低声说，“只是取残渣，不算破坏。”
她把花瓣放进去，盖好。
又捡了几片枯叶，装入另一个隔层。
就在她收起玉盒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咔。
像是某种机关松动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
前方坡道上，一株原本闭合的红色花朵，正缓缓打开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