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凡闻言，却是轻轻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懊恼或算计落空的阴沉，反而有种云淡风轻的洒脱。
“苏校长，你多虑了。”
他看向苏挽晴，目光清澈而坦然：
“我送你此物，与借用设备之事无关。”
“纯粹是觉得，如此等级的文物，流落民间或是被私人收藏，都是暴殄天物。”
“它理应归属国家，由专业机构保管研究。”
“你是大学校长，交给你，由学校出面捐献博物馆或保管，再合适不过。仅此而已。”
曾小凡这番话说的平静自然，没有丝毫作伪，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苏挽晴愣住了。
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威胁、利诱、交换条件……
却独独没想到是这样纯粹的理由。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是意外，是动容，甚至还有一丝……羞愧？
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挽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最终只是别过脸去，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惯有的强硬，但细听之下，那冰层之下似乎有了细微的裂痕：
“哼！算你……还有点觉悟！这种东西本来就应该上交国家！”
“我……我会以学校的名义妥善处理，不会辜负它的价值。”
她紧紧抱着木盒，指尖微微用力，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这时，那位考古界的泰斗秦老先生走了过来，他看向曾小凡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敬佩。
“小友！”秦老激动地握住曾小凡的手，态度甚至带上了几分恭敬：
“老头子我钻研古玩一辈子，自认眼力还算可以，但今日见到小友，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如此细微的特征，如此精准的判断，若非学贯古今、眼力通神，绝无可能！”
“佩服！老夫真心佩服！”
秦老在业内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脾气古怪，能让他如此折节下交、甚至露出这般恭敬态度的年轻人，苏挽晴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
这小子……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仅医术通神，身手不凡，连鉴宝都如此厉害？
他真的是从山里出来的？
“小友，老夫这里有一幅早年收藏的明代佚名古画，虽非绝世珍品，但也算清雅，今日与小友投缘，万望笑纳，切莫推辞！”
秦老说着，便让随从取来一个古朴的长轴画匣，郑重地递给曾小凡。
“秦老太客气了，晚辈愧不敢当。”曾小凡推辞。
“诶！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画放在我处不过是蒙尘，到了小友手中，方能彰显其值！你若不肯收，便是看不起老夫了！”秦老故作不悦。
曾小凡见推辞不过，只得双手接过，谦逊道：
“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多谢秦老厚赠。日后若有闲暇，定当登门拜访，向秦老请教。”
“好好好！求之不得！随时恭候大驾！”秦老开怀大笑，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秦老这番举动，更是让周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名流们窃窃私语，看向曾小凡的目光彻底变了，从最初的疑惑、嘲讽，变成了好奇、探究，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
苏挽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复杂难言。
她再次看向曾小凡时，眼神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
这小子……似乎真的和她之前武断认定的那种“靠脸吃饭”、“心怀不轨”的形象，相去甚远。
慈善拍卖晚宴最终在一片波澜中圆满结束。
曾小凡履行承诺，送苏挽晴回家。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经过今晚这一连串的事件，苏挽晴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冷傲，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后怕：
“今晚……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
“举手之劳。”曾小凡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声音平稳：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是谁想对你不利。”
“苏校长，你仔细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或者，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事？”
苏挽晴蹙起秀眉，认真思索起来。
她行事虽然强硬，但大多出于公心，即便得罪人，也多半是在学术争论或学校管理层面，似乎还不至于到要置她于死地的程度。
“工作上难免有些摩擦，但……”她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苏挽晴沉吟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硬要说的话……前段时间，确实有一件事，我态度比较坚决，可能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
“哦？什么事？”曾小凡追问。
“是一个与岛国‘岛田大学’合作的交换生计划。”苏挽晴回忆道：
“对方提出要选拔三千名我校乃至全国范围内的‘优质’女大学生，送往岛国进行为期五年的所谓‘深度文化交流与学习’。
计划书做得天花乱坠，许诺了优厚的条件和未来的发展前景。”
苏挽晴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反感：“但我仔细审阅后，发现很多条款模糊不清，对学生在外的安全保障措施严重缺失，而且所谓的‘优质’筛选标准，极其侧重外貌和所谓的‘亲和力’，动机令人怀疑。
“我总觉得这个计划背后透着古怪，对龙国的女生来说潜在风险太大。”
“所以我在评审会上极力反对，最终否决了这个计划。”
“当时岛田大学的代表和国内一些极力促成此事的中间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岛国？三千名优质女大学生？五年？”曾小凡的眉头瞬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不久前的“黄大玄心灵洗涤会”事件！
那个邪教组织，不也是打着提升女性心灵的幌子，实则暗中筛选、控制优质女性，企图将她们秘密送往岛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