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燠指尖掐进龙符边缘的纹路里，掌心沁出薄汗。
龙符是老参硬塞给她的，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她盯着隧道口翻涌的金光，喉结动了动——那光里裹着天兵甲胄的冷芒，还有巡察使长枪上跃动的雷火，刺得人眼睛发酸。
\"小懒虫？\"她压着嗓子唤系统，尾音都带了点颤。
平时这时候系统早该蹦出来喊\"今日签到双倍奖励\"，或是吐槽她\"又摸程砚后颈占便宜\"，可此刻脑海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她睫毛颤了颤，突然想起方才系统说的\"九印觉醒签到模式\"，难不成这破系统也学那些话本里的法宝，关键时候要闭关？
\"躲我身后。\"程砚的背撞过来，像堵会呼吸的墙。
他九齿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钉齿刮过地面迸出火星，倒把安燠惊得缩了下脖子。
这傻熊偏没察觉，歪头冲她笑，犬齿在金光里闪了闪：\"当年我在不周山扛雷劫，雷劈得石头都冒青烟，也就疼得打滚儿三回——\"
话音未落，他突然抽了抽鼻子。
安燠看着他耳朵动了动，活像被蜂蜜味儿勾了魂的熊瞎子。\"怎么？\"她顺着他目光往隧道口瞄，只看见天兵甲胄连成一片金浪，\"难不成你还闻出蜜罐子味儿了？\"
\"雷火味里掺了点松脂香。\"程砚皱眉，钉耙柄在掌心磨出红印，\"像...像当年在昆仑山帮我治伤的那个小道童。他总揣着松脂香的药囊，说能防蛇虫。\"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那小道童后来被仙官抽了仙骨，说他私传凡人医术。\"
安燠心口一揪。
她摸过程砚后颈那撮软毛，果然还是暖的，像晒过太阳的棉絮。
这傻子总把别人的苦往自己心里装，上回见个断腿的兔子精，愣是在雨里守了半宿，说怕狼叼走。
\"他们不敢擅入。\"老参精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他白胡子上沾着碎玉屑，枯瘦的手指戳向隧道两侧的残柱。
那些石柱裂着蛛网似的纹路，表面却泛着幽蓝的光，像被龙涎泡过千年的玉。\"龙冢的龙息能化仙骨，当年西王母的金翅鸟硬闯，出来时连羽毛都剩不下三根。\"他咳了两声，珊瑚珠在掌心攥得发绿，\"除非有龙符——\"
\"所以他们要的是龙符。\"安燠突然懂了。
她低头看手里发烫的龙符，想起老参说这是\"当年那女仙跪来的龙涎草种子\"。
三百年前白昭跪了三天三夜求龙涎草救龙影，现在这龙符，怕就是那点执念的余温。
隧道外传来金属摩擦声。
巡察使的长枪尖又挑了片落叶，这次没烧出焦痕——那叶儿刚碰到结界就\"啪\"地碎成绿粉，倒把巡察使惊得退了半步。
安燠看见他腰间的\"天条\"令旗在抖，红绸子扫过地面，像条吐信的蛇。
程砚突然把钉耙往地上一杵。
石屑簌簌落进安燠的鞋窠里，她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别怕。\"他说，声音闷得像从胸腔里滚出来的，\"上回你被雷劈，我扛了三道；这回要是天兵劈你，我就扛三百道。
大不了...大不了我把不周山的蜜窖都给你，换你冲我笑。\"
安燠耳朵\"嗡\"地烧起来。
她想起前晚程砚蹲在她窗下，举着串糖葫芦说\"这串最大的山楂归你\"，想起他给她盖被子时笨手笨脚扯到她狐狸毛，想起他说\"我夫人比仙官善良\"时脖子红得像煮熟的虾。
龙影的龙鳞剑突然嗡鸣。
他玄色衣袍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龙纹玉佩——和安燠眉心的光纹一模一样。\"姐姐。\"他转头看她，眼底的光比月光还亮，\"三百年前白昭姐姐举着剑说'我带你走'，现在...该我们带这世道走了。\"
隧道外传来巡察使的冷笑：\"装神弄鬼。\"但安燠看见他握长枪的手在抖，甲胄下的手腕有道淡青的疤痕——和程砚说的\"松脂香小道童\"腕间那道鞭伤，形状分毫不差。
程砚突然捏了捏她的手。
他掌心全是汗，却暖得像团火。”夫人，”他压低声音，\"等会儿我引开左边那队天兵，你带着老参和龙影往后山跑。后山有我埋的蜂蜜坛子，够你吃半个月——\"
\"程砚。\"安燠打断他。
她踮脚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尖，像碰只受了惊的小熊，\"你忘了？我有定身桃。上回你说我吃三颗能定你一柱香，现在...该轮到天兵尝尝滋味了。\"
系统突然\"叮\"了一声。
安燠差点跳起来。
她盯着脑海里突然弹出的光屏——系统小懒虫正趴在一堆糖葫芦上揉眼睛，尾巴尖还沾着蜜：\"宿主方才太吵，本系统补了个回笼觉~检测到龙冢龙息共鸣，触发隐藏签到：九印觉醒·护道篇。\"
光屏上跳出行小字：【奖励已发放至袖中锦囊，温馨提示：宿主若现在亲程山神一下，可额外激活'熊系护妻'被动技能~】
安燠耳尖红得滴血。
她偷瞄程砚，这傻子正瞪着隧道口的天兵数人数，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她摸出锦囊里的东西——是颗裹着金箔的桃子，桃尖还挂着露珠，甜香直往鼻子里钻。
\"定身桃升级版？\"她捏着桃子，突然笑出声。
程砚被她笑懵了，刚要问，就听隧道外传来统领的暴喝：\"所有天兵结阵！龙符若在那妖女手里——\"
\"交出龙符，可免一死！\"
安燠把桃子塞进程砚手里。
他低头看桃子，又抬头看她，耳尖慢慢红到脖子根。
她能听见他心跳声像敲鼓，一下一下撞着她的手背。
隧道口的金光更盛了。
但安燠突然不害怕了。
她望着程砚眼里的自己，望着老参攥紧珊瑚珠的手，望着龙影握紧龙鳞剑的侧影，突然觉得这金光也没那么可怕——毕竟，她有会扛雷的傻熊，有会补结界的老参，有会说\"该有人管管了\"的龙魂，还有...
系统小懒虫在脑海里哼起小调：【今日份护道签到完成~宿主请注意，程山神的'熊系护妻'被动已激活——他现在，大概能扛五百道雷哦~】
巡察使握着长枪的手果然顿了顿。
他甲胄上的玄鸟纹被龙息烤得发烫，偏头瞥向身后的统领——那红袍天将正攥着\"天条\"令旗，旗面绣的\"斩妖\"二字被金光映得渗人。
\"交出龙符，可免一死！\"统领的暴喝震得隧道顶落石。
安燠眼珠滴溜溜一转，故意拖长调子叹气：\"哎呀，这东西又重又烫手，谁要谁拿去吧！\"指尖却捏着龙符往袖中暗袋送，暗袋里还塞着程砚今早硬塞的桂花糖，此刻被龙符烫得化了半块，黏糊糊沾着符角。
程砚的后颈毛先炸了——他早把安燠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钉耙往地上一砸，碎石子\"噼啪\"溅向天兵群。\"走！\"他粗着嗓子吼，手臂像铁箍似的圈住安燠腰肢，另一只钉齿精准勾住老参的青布衣领。
老参被扯得踉跄，白胡子扫过程砚手背，骂骂咧咧：\"你这熊瞎子！当年在昆仑山偷我人参果时也这么毛手毛脚——\"
话音未落，程砚已抱着两人跃上残柱。
龙冢的石砖在脚下碎裂，安燠被颠得撞进他怀里，闻见他衣襟上残留的松脂香——是今早他偷偷给她涂的防蚊膏。\"抓紧。\"程砚低头冲她咧嘴，犬齿闪着傻气的光，耳尖却红得要滴血，\"等出了这鬼地方，我给你买十串糖葫芦。\"
\"先保住命再说吧。\"安燠嘴上嫌弃，手指却悄悄勾住他腰带。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如铁，每一次跳跃都震得她心口发颤——这傻子定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天兵的喊杀声近在咫尺。
安燠回头瞥了眼，正看见巡察使的长枪尖擦着程砚后背刺来。
她心尖一揪，袖中突然一热——是系统小懒虫的提示：【检测到宿主心跳超速，触发'熊系护妻'被动！程山神当前抗雷值+200！】
程砚像背后长了眼睛，钉耙往后一抡，\"当\"的一声磕开长枪。
碎石雨里，他突然低笑：”夫人，你摸我腰的手松点，我喘不上气了。\"
安燠耳尖\"腾\"地烧起来，忙要抽手，却被他反握住塞进自己怀里。\"揣着暖。\"他说，声音闷在她发顶，\"龙冢阴寒，你最怕冷。\"
老参在钉齿上晃悠，突然用珊瑚珠敲了敲程砚手背：\"往左！
那道裂缝通海底暗流！\"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残柱后一道黑黢黢的缝隙，\"当年白昭就是从这儿逃的——\"
话音未落，隧道口突然爆发出惊呼。
安燠回头，正看见天兵们举着长枪撞在一面幽蓝光墙上。
龙纹在光墙上游走，像活过来的蛇，最前面的士兵甲胄被灼出焦痕，疼得直跳脚。\"龙息封印！\"巡察使的声音都变了调，\"这是...这是龙族护宝印！\"
\"看来这位'姐姐'还留了几手。\"安燠轻笑。
她想起龙影说的\"该我们带这世道走了\"，掌心的龙符突然轻颤，像在回应她的话。
程砚趁机窜进裂缝，暗涌卷着碎珊瑚擦过脚踝，咸涩的海水瞬间浸透鞋袜。
\"屏住呼吸！\"程砚闷吼一声，抱着两人扎进暗流。
安燠被灌了口海水，呛得直咳嗽，却看见程砚闭着眼闷笑——这家伙居然还能在水里憋气哼小调。
老参的白胡子漂成一团云，珊瑚珠在指缝间泛着红光，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也不知翻涌了多久，程砚突然拽着她浮出水面。
安燠抹了把脸上的水，发现他们置身在一处隐蔽的礁石洞，洞顶垂着夜明珠，把程砚的脸照得发亮。
他头发滴着水，活像只落汤熊，却还惦记着她：”夫人 冷不冷？我、我把外套脱给你——\"
\"先看龙符。\"安燠打断他，指尖刚碰到袖中暗袋，就被烫得缩回手。
龙符正隔着布料发烫，上面浮起一行淡金小字，像用龙血写的：\"第八魂，在西牛贺洲·梵音寺。\"
\"梵音寺？\"程砚凑过来看，水珠顺着下巴滴在她手背上，\"那地方我知道，香火鼎盛得很，僧侣诵经声能传十里地。\"他突然皱起鼻子，\"不过...你这符怎么突然冒字了？
莫不是那白昭姐姐的执念？\"
安燠没答话。
她望着洞外翻涌的海水，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梵唱——像是晨钟，又像是经咒。
程砚的体温隔着湿衣服烘着她后背，老参在角落擦珊瑚珠的动静沙沙响，龙符的烫意却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她突然想起龙影说的\"该我们带这世道走了\"，想起程砚说的\"我扛三百道雷换你笑\"，想起系统小懒虫那句\"护道签到完成\"。
西牛贺洲的梵音寺，第八魂...
洞外的浪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里，仿佛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