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秒，她又迅速拉回衣领，甩给陈志钺一个白眼：“喂，老娘就是意思一下，你还真想凑过来看啊？行了，任务完成，你赶紧考虑，满汉楼那几个还等着我回信呢！”
陈志钺被这假小子气得直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上的男男 都拿我当 耍。”
“谁拿你当 了？我把你当兄弟，是你自己非要把我当女人看，明明是你有问题好吗？”程小东挑眉反驳，理直气壮。
陈志钺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自己不对劲，居然对个假小子动了心思。不过那晚她穿礼服的模样，确实让人难忘......
他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压下心头杂念。“230万？我哪来这么多钱？”
“这我不管，我就是个传话的。帮不帮黄叔他们随你便。”程小东弹了弹桌上的空茶杯。
陈志钺按下内线叫人换茶：“几句空口白话就想骗人掏230万？他们算盘打得真响。要不是找不到别人帮忙，哪会盯上我？”
程小东虽然跟曹达华他们不熟，但替老黄说话还是愿意的。“实话告诉你，确实如此。黄叔连退休申请都写好了，要不是你搞定欧文那件事，他肯定过不了这关。要是我爸在，肯定会帮他。”
“我跟老黄打过几次交道，还算有点交情。其他人嘛......让他们写投名状？太离谱了。你是商人他们是警察，有些事只能口头约定，白纸黑字反而坏事。”
“你误会了，我是说可以找个第三方来......”
“第三方？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能找公证处？！”程小东瞪圆眼睛。
一小时后，南洋庄氏银行董事长办公室里，慈祥的老者笑着递来茶杯：“阿钺，你这个方案很有意思。来，尝尝这壶凤凰单丛。”
“平哥太客气了，请！”陈志钺笑着举起茶杯，一口饮尽。
“哎呀，别总叫我平老，我才六十六岁，还想为家乡多出点力呢！喊我平哥就行！”平哥摆摆手，直到陈志钺点头答应。
他笑容满面地说道：“听说你在恒生银行开了户。既然遇到事情知道来找我，怎么不一开始就在我这儿开户呢？”
“平哥说得对，我这就去恒生销户，转过来。”
“不用，你和长乐合作的资金，继续留在恒生。我这边给你批一百万免息贷款，待会儿下楼开个户，明天就能到账。”平哥拦住他，示意继续喝茶。
半小时后，陈志钺提着两只皮箱走出银行大门。
在外等候多时的程小东眼前一亮，可当她看清送陈志钺出来的竟是那位常登报的老人时，神色微变，连忙整理衣襟，拘谨地上前：“平伯父。”
“小东，你和阿钺认识？好啊，你这丫头有眼光！回去告诉你父亲，多久没找我喝茶了，是不是怕我催债啊？”平哥见到程小东，笑意更浓。
程小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得赔笑应声。
“阿钺，长城和凤凰那边，我今天就去谈。手续文件后续补上，你跟他们讲清楚。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若有人不愿意，别勉强，把钱存进恒生，再转到我这儿。投资不成，我就投资你陈志钺。这笔买卖，我有预感，稳赚不赔！”平哥握了握陈志钺的手，目送两人上车离去，转身对秘书道：“立刻联系长城、凤凰的负责人，约他们在陆羽茶楼见面，我有要事相商。”
港岛左派电影公司以长城、凤凰、新联三家为代表，合称“长凤新”，在影史上举足轻重。它们由新华社驻港分社直接领导，业内公认其背景特殊。
陆羽茶楼门前，一辆半旧大众轿车缓缓停稳。
平哥下车，低调地随茶博士上楼，步入二楼雅室。
轻叩门扉，室内一老一中年正品茶闲谈，见他进来，含笑起身。
寒暄几句，三人分坐品字形。
左侧陈姓中年人熟练冲泡工夫茶，对面袁姓老者摇着折扇笑道：“，头回见你这么急，究竟何事？先说好，钱的事我们可帮不上忙，哈哈。”
“老袁，你这张嘴啊……”平哥无奈摇头。
陈姓中年人递来茶杯：“平哥，请用茶。”
“陈先生，不必客套，我自己来。”平哥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向二人：“前些天警队和IcAc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二位都听说了。家里有什么指示？不如趁这个机会，布几手闲棋？”
袁老和陈先生对视一眼，压低嗓音回应。
“这还用问？当然要插手！”
“平哥，北边对这事盯得很紧，从28号开始，我们每天一封，从未间断……”
平哥笑意更深：“难得有这么一位心系家国的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今早他不知用了什么门路，直接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开口就要230万港币现金，还指定要旧钞……”
随着平哥的叙述，袁老和陈先生的神情从疑惑逐渐转为热切。
四个手握实权的警队高层，外加几十名基层警员，涉及多个警区和警署。
230万？
简直物超所值！
更何况，这笔钱最终由平哥承担。
只需拉上长城和凤凰走个流程，签几份文件……
“平哥，我看就按那位陈小友的方案办吧。”袁老举杯示意，“如今大仄同志作风务实，我会亲自加急上报。只是又要让你破费，实在过意不去。”
平哥朗声笑道：“区区230万，庄某还负担得起。不过成败关键，还得看满汉楼那边的进展。”
“要不要派人保护？”陈先生皱眉道，“万一谈崩了，我怕这位本家小兄弟会有危险。”
平哥摆手：“放心，能干这种大事的人，岂会不留后手？那小子年纪轻轻却滑头得很，翻不了船。”
袁老默然。在洋人眼皮底下周旋，光有热血不够，更需真本事。
成了，便是同道中人；
败了，只能等回归后联名 ，替他争取个爱国志士的名分。
……
满汉楼包厢里，老欧第五次派人端走凉透的菜肴回炉。
烟灰缸堆满烟蒂，林雷蒙摸出空烟盒，又抓过黎家仁的——同样已空。
“抽我的。”华叔从风衣口袋甩出六包万宝路，“货，凑合着抽。”
“！华叔你出门带半条烟？”黄耀炳拆包深嗅。
“廉记大楼被砸后，我连着一周没合眼。”华叔刚落座，包厢门突然被叩响。
程小东挥散弥漫的烟雾，露出身后提着两只大皮箱的陈志钺：\"喂，你们抽这么多烟，不怕触发火警啊？\"
曹达华几人根本没在意她的埋怨，目光直勾勾盯着那两个鼓胀的皮箱。
\"怎么，没带茅台就不欢迎我？\"陈志钺笑着晃了晃皮箱：\"两百三十万很沉的，谁来搭把手？\"
林雷蒙和黎家仁快步上前接过箱子，沉甸甸地搁在餐桌上。
黄耀炳掀开箱盖，只见千元、五百元、百元面值的港币整整齐齐捆扎着，看得人目眩。
\"好不容易凑齐的，要不要清点一下？\"陈志钺接过陈健欣递来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华叔。
华叔连连摆手：\"陈先生说的数目哪会有错？只是不知道这笔钱的来历......\"
\"钱不是我的，我就是个中间人。\"陈志钺抿着茶，眼角微微眯起。
曹达华心头一紧，悄悄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四人会意，各自坐回座位。
\"不知陈先生介绍的是哪位金主？\"曹达华斟酌着词句，\"我们毕竟是警察，现在廉政公署盯得紧，黑钱可不敢收。\"
\"放心，我陈志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他放下茶盏，声音突然压低，\"这些都是——红钱。\"
话音未落，包厢里空气骤然凝固。
除了年轻的林雷蒙还在困惑，其他几人脸色煞白地跳了起来。陈健欣更是慌得撞开椅子：\"抱歉，我家灶上还煲着汤......\"
\"急什么？\"陈志钺打了个响指，\"要是真不敢收这钱，散局后我送 去钺南的船票。横竖你凑不齐罚款也要丢官，不如早点跑路。\"
包厢门应声而开。
张天志双刀出鞘，刀尖正对着陈健欣的咽喉。与此同时，窗口传来轻响——龙卷风捂着口鼻翻窗而入：\"真要命！戒了两周的烟，今天全破功了。\"
咏春宗师与黑帮龙头前后夹击，在这方寸之地的包厢里，枪械的优势荡然无存。
\"都别冲动！\"黄耀炳急忙起身调停，\"老陈你给我坐好！现在想走，问过我们没有？\"
林雷蒙听完黎家仁的解释，反而镇定下来。他目光在钱箱和陈志钺之间来回游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
陈健欣额头沁满汗珠，扶着桌沿慢慢坐稳。
张天志见状，无声地关上门离开。龙卷风拖过一张折叠椅，摸出本《烈火焚身》，倚在窗边翻看起来。
\"陈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华叔猛吸几口烟稳住心神，冲陈志钺笑道：\"既然你把钱带来，想必心里已有盘算。\"
\"呵，几位阿Sir替鬼佬卖命，短则七八年，长则十几载。
如今什么下场，不必我多嘴了吧？
吃进去多少，就得原样吐出来，吐不出的，只好卷铺盖走人咯？\"陈志钺指节叩着桌面，话一出口，众人面色骤变。
黄耀炳长叹：\"没错，前阵子我连退休申请都填好了。
多亏陈先生相助破了欧文·戴维森的案子，又请媒体朋友借警廉冲突造势，我才保住这顶乌纱。
今日这局是我攒的——
我黄耀炳先表态。
虽说不用补缴款项，但能继续留在 ，不必拖家带口逃亡，陈先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说罢他起身拉开公文包，抽出一卷十元纸币塞进衣袋，坐下闷头抽烟。
有人带头，其余人顿觉轻松不少。华叔咧嘴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五十多了，难道要埋去异国他乡？
再说，堂堂中国人能效忠英国女皇，反倒不能为自家人办事？\"
他随手从包里摸出卷钞票搁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