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师一死,薛贤就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薛贤想起身,但没有半点气力,无奈叹了口气,他看向薛宗氏。
“母亲,可以了,到此为止吧,别再……为我造孽了……”
薛宗氏闻言,怔愣住了。
“这些年,娘,为了我,手上沾了太多血……够了……真的够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
“是儿子没福气,命该如此。”
“不,贤儿,我的贤儿!你不能这么说!”
薛宗氏崩溃哭嚎。
她儿子本该是风光霁月的少年郎,明明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
薛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闯入院子。
“怎么回事?!贤儿怎么样了?!”
她一眼看到地上林大师的尸体,又看到薛贤和哭成泪人的薛宗氏。
很显然,计划,失败了。
薛老夫人的眼神,落在被松绑后正活动手腕的卓耀身上。
“是你!”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灾星!”
薛老夫人猛地甩开搀扶,手指几乎戳到卓耀鼻尖。
“当年老身就不该心软,让那个贱婢阿蓉进门!更不该让她留下你这个祸根!”
“你克死了你娘,现在还要来克死我的贤儿,克死我们薛家吗?!”
她越骂越激动。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用你这身卑贱的骨头和血,换我贤儿活下来,那是你的造化,是你替你娘还我们薛家的债! 你们母子,生来就是欠薛家的!!”
卓耀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她骂完,才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
“骂完了?”
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虔婆,你给老子听清楚。第一,我娘清清白白,是你们薛家赶尽杀绝,猪狗不如!”
“第二,老子这条命,是我娘给的,跟你们薛家没半个铜板的关系,更不欠你们任何债!第三——”
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薛贤的病,是他命不好,更是你们这群黑心肝的长辈,用邪术害人,自食恶果!”
“想用老子的命换?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子就是把这身血放干了浇花,也不会便宜你们这群豺狼!”
“你……你……反了!反了天了!!”
薛老夫人被他骂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踉跄着差点晕倒,被丫鬟慌忙扶住。
她颤抖着手指向卓耀,对周围的家丁护院尖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拿下这个忤逆不孝、诅咒主家的畜生,乱棍打死!!”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方才卓耀的凶悍和郡主在场,让他们不敢妄动。
眼看冲突又要升级。
“够了。”
宋时愿上前几步,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薛贤身上。
“薛贤公子,尚有救。”
一语既出,众人都愣住了,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薛老夫人和薛宗氏都猛地看向她。
宋时愿不疾不徐,继续说道:“但我救人,有一个条件。”
“救活之后,千鹤庄庄主之位,须传给卓耀。白纸黑字,公告全庄,并报官府备案。”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薛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
“不行,绝不可能!庄主之位是贤儿的!怎能传给这个……这个庶出都算不上的野种?!你这是趁火打劫!!”
宋时愿根本不理她,目光直接转向薛宗氏。
“薛夫人,你怎么想?”
“是守着注定落空的庄主之位,看着儿子断气,还是用这个虚名,换儿子一条活路?”
薛宗氏顿了顿。
“你……你真的能救贤儿?”
宋时愿坦然道:“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信我,他或许能活。不信,他必死无疑。死马当活马医,你只能赌我能救。”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薛宗氏的心理防线。
“好!!”
“只要你救活贤儿,千鹤庄庄主之位,就是耀哥儿的!我答应你!!”
薛宗氏打的算盘是,先答应下来,救活贤儿要紧。
至于庄主之位?
等贤儿好了,他们母子还在庄里,卓耀一个外来小子,无根无基,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口头承诺罢了,总有办法赖掉或夺回来!
宋时愿听完薛宗氏的回答,干脆利落:“好。”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这反应,让薛宗氏愣了一瞬,有点摸不着底。
卓耀眉头紧锁,趁着宋时愿转身的间隙,将她拉到廊柱阴影下,压低声音。
“妹妹!你……你真要救他?为什么?这群人狼心狗肺,救活了也是祸害!”
宋时愿抬眸看他。
“二哥,我说了,我要帮你拿下庄主之位。”
“可我没……”
“好东西,为什么不要?”
宋时愿打断他,“千鹤庄盘踞此地多年,底蕴、人脉、财富,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不要,难道留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日后缓过劲来,再反咬你一口? 拿在手里,是盾牌,也是利刃。更何况……”
她顿了顿,语气微冷:“这是他们欠你,欠你娘的。不是你要,是他们该还。”
卓耀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但仍有顾虑:“就算你救活了薛贤,他们怎么可能真心认账?到时候肯定翻脸不认人!”
宋时愿唇角微勾。
“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认下。”
宋时愿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到薛贤面前。
伸出三指,搭在薛贤的手腕上。
数息之后。
她收回手,看向薛宗氏。
“薛公子先天不足,心脉孱弱如游丝,此乃胎里带的病根。”
“后天又长期以阴邪之物强行滋补续命,看似吊着一口气,实则如同往朽木上刷漆,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经脉滞涩,气血两亏。”
“尤其近三年,每逢子夜,必有心悸盗汗,骨节隐痛,且日益加重,近来甚至偶有咯血,血色暗红。可对?”
薛宗氏听完,整个人彻底呆住。
宋时愿所说的每一个症状,都分毫不差!
甚至连咯血这种她严令保密、只有贴身仆役和已死的林大师才知道的隐秘,都被点了出来。
前一刻对宋时愿的怀疑,瞬间没有了。
“神……神医,您真是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