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而黑暗的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铁锈的气味。沈渊与苏小婉屏住呼吸，凭借着修士远超常人的体魄与感知，在如同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快速穿行。
管道外，巡天司总部内已是警铃大作，无数脚步声、呼喝声、以及神识扫描的波动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掠过。那名内鬼显然动用了极高的权限，正在全力搜捕他们。
苏小婉对总部的结构了如指掌，她带着沈渊避开主要管道，专走那些废弃多年、甚至连设计图纸上都可能模糊不清的支线。有几次，追兵的神识几乎就要扫中他们所在的管道，都被沈渊以《葬世录》那包容万象、近乎“无”的气息特性，巧妙地遮掩了过去。
“这边！”苏小婉在一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下倾斜的管道。两人滑行了约莫数十丈，管道尽头被一道锈蚀的铁栅栏封住。
苏小婉取出一枚细如发丝的万能机关钥，插入锁孔轻轻拨动几下，“咔哒”一声，栅栏应声而开。外面是一条散发着霉味和污水气味的地下暗渠，这是神都庞大地下排水系统的一部分。
“从这里可以通往内城护城河。”苏小婉低声道，率先跳入齐膝深的污水中。
沈渊紧随其后。两人沿着暗渠默默前行，冰冷的污水浸湿了衣摆，但此刻谁也顾不上了。
“周大人记忆中提到的‘星陨’、‘夺运’，还有他对比前朝档案发现的相似手法……”沈渊一边警惕四周，一边传音与苏小婉交流，“这意味着，袁天罡并非独创此法，很可能得到了前朝遗留的某些……星象图或者秘术传承。”
苏小婉闻言，眼睛一亮：“没错！钦天监传承悠久，保存着自古以来的大量星象记录和秘法图录。如果袁天罡是从某张前朝遗留的禁忌星象图中得到了这种邪法，那么找到那张原图，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她思路迅速清晰起来：“前朝钦天监监正因窃取龙气星格被处决，其相关之物大部分被销毁或封印。但未必没有漏网之鱼！尤其是这种核心的星象图，很可能被秘密藏匿，最终落入了袁天罡之手！”
“我们现在无法回巡天司查前朝档案，”沈渊道，“但有一个地方，可能也有线索。”
“哪里？”
“皇家书库！”沈渊目光微闪，“或者，一些传承久远、与前朝皇室关系密切的世家。”
苏小婉略一思索，摇了摇头：“皇家书库守卫比巡天司更严，而且没有内应很难潜入。世家……目标太多，难以甄别。”
她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等等！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试试！神都‘万象阁’！”
“万象阁？”
“那是一家背景极其神秘的商会，”苏小婉解释道，“号称‘网罗万象，无所不有’。明面上贩卖各种奇珍异宝、功法秘籍，暗地里也做情报交易，甚至兜售一些来历不明、禁忌的物件。其背后东家无人知晓，但连皇亲国戚有时都会去那里寻找稀罕物。据说，他们那里就有不少前朝的孤本、秘图流出！”
她看向沈渊：“如果我们能拿出足够的代价，或者提供他们感兴趣的信息，或许能从万象阁买到关于那份禁忌星象图的线索！这比我们盲目寻找要快得多！”
沈渊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捷径。
两人不再言语，加快速度在暗渠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水流声。他们来到了暗渠的出口，外面正是环绕内城的护城河。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确认岸边没有埋伏后，两人如同游鱼般悄然上岸，迅速运功蒸干衣物，混入了清晨时分已经开始忙碌的人流之中。
巡天司的搜捕似乎主要集中在内城和其总部周边，外城的戒备虽然也有所加强，但还不至于寸步难行。
苏小婉带着沈渊，穿街过巷，来到了一条名为“琉璃坊”的街道。这里店铺林立，贩卖的多是古玩、字画、典籍等风雅之物。万象阁就坐落在这条街最深处，是一座占地极广、气势不凡的五层楼阁。
此时天色尚早，万象阁刚刚开门。两人走进店内，立刻有一名面容清秀、眼神灵动的伙计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早，想看些什么？本店新到了一批东海明珠和前朝大家的字画……”伙计热情地介绍着。
苏小婉直接亮出了巡天司的腰牌（一个级别不高不低、不会太引人注目的身份），低声道：“我们要见你们掌柜，谈一笔……‘大生意’。”
那伙计看到腰牌，眼神微动，但脸上笑容不变，躬身道：“二位请随我来雅间歇息，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他将两人引到二楼一间布置清雅、设有隔音阵法的静室，奉上香茗后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一位身穿锦袍、面团团富家翁模样、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拱手笑道：“鄙人万象阁掌柜钱不少，不知二位官爷有何关照？”
苏小婉没有绕圈子，直接道：“钱掌柜，我们想打听一份图。一份可能源自前朝钦天监，涉及星象命格、夺运转生之类的……禁忌星象图。”
听到“前朝钦天监”、“禁忌星象图”、“夺运转生”这几个词，钱不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苏小婉和沈渊，尤其是感受到沈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后，沉吟了片刻。
“二位官爷，这东西……可是犯忌讳的。”钱不少压低了声音，“据鄙人所知，前朝确实流传过几种类似的邪门星图，但大多随着前朝覆灭而被销毁了。即便有残存，也都是灾祸之源，碰不得啊。”
他这话看似推脱，实则已经承认了此类图录的存在。
沈渊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只要线索，来源、特征、或者可能流向何处。价钱，不是问题。”
钱不少感受到沈渊话语中的分量，又犹豫了一下，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也罢，既然二位诚心要问，鄙人倒是想起一桩旧事。约莫二十年前，曾有一位落魄的前朝宗室后人，偷偷来本阁典当物品，其中就有一卷残破的兽皮星图，名为《荧惑守心窃运图》。”
荧惑守心，在星象学中本就是大凶之兆，主灾祸、兵燹。以之为名的星图，其性质可想而知！
“那图后来去了何处？”苏小婉急忙追问。
钱不少摇了摇头：“当时阁内一位老朝奉认出此图凶险，未敢收留。那宗室后人便带着图离开了。不过……据当时接待的伙计回忆，那人离开时曾喃喃自语，说神都无人识货，要去‘观星台’碰碰运气……”
观星台！
又是观星台！不过，他指的应该是当时还在使用的、现在的钦天监主体观星台。
“那人后来呢？”沈渊问。
“不知所踪。”钱不少道，“那卷星图，也再未出现过。鄙人猜测，要么他找到了买家，要么……嘿嘿，怀璧其罪，可能遭了不测。”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自那之后不久，现任钦天监袁监正，似乎在星象推演一道上，就有了某些……‘突破性的进展’。”
话已至此，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份名为《荧惑守心窃运图》的禁忌星象图，极有可能就是落在了袁天罡的手中！成为了他施行“夺运”邪法的理论基础和技术来源！
追查星象图的来源，线索再次清晰地指向了钦天监，指向了袁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