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澈站在客厅中央，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他拨通电话，直到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
无力感席卷全身，平日里那个只要哄一哄就会高兴的林琅，这次竟然连哄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宫澈揉了揉太阳穴，拿起车钥匙往外走，按照之前的经验，林琅会回去的。
然而当车子驶入院子时，宫澈的心沉了下去，他坐在车里，盯着那扇没有一丝光亮的窗户。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林琅闹脾气也不会不理人，很好哄，他们唯一一次冷战才回了这里。
可这次，林琅竟然连这个“安全屋”都没来，夜色渐深，宫澈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的去向竟然毫无头绪。
他想了一下，按照这次生气的程度，林琅一定会回到这里，但他没有进去，而是就坐在车里等。
等了许久，车灯终于照亮了院门。
林琅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看到宫澈的车时明显顿了一下，却还是径直走向房门，宫澈立刻推开车门追了上去。
“林琅。”宫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整天的工作和此刻等待的焦虑让他身心俱疲，他忍了又忍，但语气还是带着不自知的责难：“好好的你又在闹什么？”
林琅听到这样的话，感受到这样的态度，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原本以为宫澈会像往常一样，说几句温柔的话哄哄自己，他看到宫澈的那一刻甚至已经在心里偷偷原谅对方了，他明明只需要一个拥抱就会很高兴。
可等来的不是安抚，而是一句冰冷的质问：“你又在闹什么？”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把他心里的期待浇了个透。
整整八个小时，宫澈连一条消息都没回，他明明有很多忙完的间隙可以应付一下自己，但一个字都没有。
晚上的那个未接来电就像敷衍的例行公事，打不通就放弃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最后也会没皮没脸凑上去。
林琅站在门前，手指紧紧攥着钥匙，他苦涩地想，果然还是自己太掉价了吧？
就连分手后的和好都是那样稀里糊涂，宫澈只需要给他一个拥抱，他就把在外面所有的痛苦都忘得一干二净，像只被驯服的小动物般重新回到对方怀里。
林琅现在脑子里稀里糊涂，各种奇怪的想法盘根错节。
他又想，宫澈肩上有责任，有父母，有很多很多，自己并不是他的全部，他不像自己，没有这些的牵绊，可以肆意妄为，可以把爱放在第一位。
林琅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很过分，但他又很难过，很伤心，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复杂的情绪。
那句质问像一只手，精准地撕开了林琅所有的心理防线，他沉默地想了许久。
宫澈也沉默地看着他，仿佛除了那句话以外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后林琅突然就倔强起来，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满身尖刺的愤怒，他抬起头，眼神里的复杂瞬间冻结成冰。
他已经不能冷静思考了，他又陷进了深深的怀疑和自我怀疑。
他浑身发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对，我在闹！我只会闹...”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在你眼里...我只会无理取闹，只会碍手碍脚...”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难怪...你现在这么不耐烦...”
林琅冷笑一声，整个人像只刺猬，把最柔软的部分都藏了起来：“真是抱歉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疏离，“你这么忙还要应付我，给你添麻烦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宫澈一把拉住了手腕。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不散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宫澈听着林琅一句句的控诉，心里既困惑又委屈。
他什么时候觉得林琅碍事了？什么时候表现出不耐烦了？这些指控来得莫名其妙，让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的语气和态度上，只能压着脾气，但声音却还是不自觉冷了下来：“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像你说的那样了？”
林琅的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他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凑在宫澈身旁，耐心安抚没有安全感的他，而自己在他眼里，从头到尾就是在无理取闹，林琅突然觉得毫无意义。
是啊，自己确实总是这样任性，以前宫澈愿意包容，现在大概是受够了吧？
连爸爸妈妈都受不了自己的脾气，更何况是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呢？
“对不起，”他微微低下了头，“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说这句话时，林琅的眼神空洞，又变回了把自己封闭起来，任何人也走不进他心里样子。
宫澈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涩涩的发疼。
他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争吵，他没有见过林琅这么低落的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人像只受伤的小兽，让他既心疼又不知所措，他想伸手抱抱他，又怕再次惹他生气，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最终，宫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今天都先冷静一下吧。”他后退一步，“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说。”说完转身走向车子，背影僵硬得不像话。
这么干脆，干脆利落得像是...像是真的受够了他的无理取闹。
林琅呆呆地看着尾灯消失在夜色中，终于支撑不住坐在门前。
真走了啊。
他的眼泪砸在地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小片，浑身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吹得他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