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止不住地害怕。
整个人被一个可怕的念头慢慢侵蚀：是不是自己贴得太紧了？是不是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就总是主动靠近，才让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显得如此...廉价？
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难道宫澈在得到之后反而更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吗？喜欢那种辗转反侧一整天的等待，那种求而不得的煎熬，才会让他感觉得来不易吗？
自己的表现完全相反，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想要被全心全意地关注，想要成为对方世界的中心，果然是自己越来越过分了。
宫澈以前是爱他的，可是这份爱能经得起自己这样折腾吗？那句“你又在闹什么”狠狠扎在心上，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宫澈总有一天会受够自己吧…
林琅呆呆的想，宫澈会受够自己吗？
他们明明才为对方戴上戒指没多久，他们的画才刚刚装进画框挂到墙上，宫澈才承诺过会永远爱自己的…
会吧，不然怎么会说出那些话呢？
宫澈从来没有这样的指责过自己，就连分手的那次都是温温柔柔的。
他明明说过不会让自己一个人难过的，可还是转身就走了，他明明说过的…
又被骗了啊…
为什么总是骗人呢…
林琅浑浑噩噩，宫澈那么优秀，学校里多少师生仰慕他，而自己就只会无理取闹，再温柔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吧？
今天宫澈已经不高兴了，那下次会不会直接和自己生气呢，然后再慢慢讨厌自己…
下雨了，雨丝混着夜风吹得林琅从头凉到脚，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
如果...如果宫澈真的受不了了怎么办？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要是连宫澈也不要他了，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林琅就感觉呼吸困难。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那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每天只是机械地活着。
那种刻骨的孤独感瞬间席卷全身，林琅抱紧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止住了眼泪，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擦了擦脸。
他要回去，要向宫澈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闹了，只要宫澈不讨厌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直到站起身，林琅都没意识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战战兢兢的胆小鬼，就像刚失去父母时那样，把自己缩进坚硬的壳里，生怕再失去什么。
轻手轻脚回到家时，卧室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林琅屏住呼吸推开门，看到宫澈躺在床上，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睡得很不安稳，他已经不敢惊动宫澈了，只能悄悄退到客厅，从阳台上扯下睡衣，换掉了有些湿的脏衣服，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这一夜格外漫长，林琅盯着天花板，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个遍。
他承受不起失去宫澈的代价，所以天一亮就要道歉，要保证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廉价就廉价，贴上去就贴上去，他会调整自己的，没关系的，宫澈喜欢什么样子他都能迎合的。
已经这样了，只要宫澈能留在他身边，让他怎么样都行。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林琅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洗漱完毕，又去买回来了早餐，然后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端正地坐在餐桌前，等着宫澈醒来。
他不安地扣着手心，却在听到卧室动静的瞬间，一动也不敢动。
宫澈站在洗漱台前，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着，脑海里全是林琅通红的眼眶。
他懊恼地揉了揉额角，想着等会一定要去接林琅回来。
宫澈推开卧室门却愣住了，林琅正端坐在餐桌前，宫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见宫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林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强压下想要退缩的冲动，主动走到宫澈面前，露出讨好的笑脸，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别处。
“我错了，对不起...”林琅轻声说，“昨天是我无理取闹了。”他小心拉住宫澈的衣角，又很快松开，“能...原谅我吗？”
宫澈完全没看出异样，相反，他受宠若惊。
本以为要费尽心思才能哄回来的小祖宗，居然自己回来了，还这么乖巧地道歉。他把人搂进怀里：“回来就好...”声音里满是喜悦。
林琅安静地靠在他胸前，眼神却空空的。
宫澈却看不到怀里的人早已神游天外。
被紧紧抱住的瞬间，林琅在心里默默记下：看来宫澈还是会喜欢这样的自己——乖巧、温顺、不吵不闹，那以后，他就只能是这样了。
垂在身旁手指悄悄攥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只要宫澈不离开，他什么都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