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个为什么”的模式全面开启，小傅曦俨然成了家里的“提问机”，问题涵盖天文地理、生活琐事，无所不包。傅景渊和林晓悠在儿子这股强大的求知欲推动下，知识储备被迫急速扩容，俨然成了“行走的少儿百科全书”。然而，再渊博的父母，也终有被问倒的一天。
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傍晚，天空被洗刷得格外澄澈，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蔚蓝色。傅景渊抱着玩累了的昀昀，和小傅曦一起在小区里散步。小傅曦牵着爸爸的衣角，一边走，一边仰着小脑袋，出神地望着那片广阔无垠的蓝色。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用力拉了拉傅景渊的裤子，指着天空，用他那充满探索精神的口吻发问了：
“爸爸，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
这个问题听起来简单，甚至有些普通。傅景渊一开始并未在意，他习惯性地用以往的经验，试图用一个形象化的比喻来回答。
“嗯……因为天空是大海倒过来的颜色啊，你看，大海是蓝色的，对不对？”他想起儿子很喜欢去海边玩沙。
小傅曦眨了眨眼睛，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他追问道：“那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呢？”
傅景渊卡壳了一下，继续用比喻：“因为……大海反射了天空的颜色呀。”
这个循环论证显然无法满足逻辑思维开始萌芽的小傅曦。他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发现了爸爸话里的“漏洞”：“不对！爸爸你刚才说天空是大海倒过来的颜色，现在又说大海是反射天空的颜色。那到底是谁先蓝的？它们是在互相抄袭吗？”
傅景渊被儿子这犀利的追问逗笑了，同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他收敛了笑容，开始认真思考如何解释“瑞利散射”这个物理现象。他努力搜寻着三岁多孩子能理解的词汇。
“呃……是这样的，曦曦。我们看到的太阳光，看起来是白色的，但其实它是由很多种颜色的光组成的，就像你的彩虹糖一样，有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小傅曦听得似懂非懂，但“彩虹糖”这个比喻吸引了他，他点了点头。
傅景渊见儿子有兴趣，便继续深入：“当太阳光照到我们地球的时候，会碰到空气中很多很多我们看不见的、非常非常小的小颗粒。这些不同颜色的光里面，蓝色的光最……最调皮，最容易被这些小颗粒撞来撞去， scattering（散射）得到处都是。”
他尽量用“调皮”、“撞来撞去”这样拟人化的词语。
“所以，”傅景渊总结道，“当我们抬头看天空的时候，这些被撞得到处都是的蓝光就跑到了我们的眼睛里，所以我们看到的天空就是蓝色的了。”
说完这一大段，傅景渊自己都觉得解释得有些绕口和勉强，他不确定儿子是否能理解。
小傅曦安静地听着，小脑袋歪着，似乎在努力消化爸爸的话。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困惑，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
“爸爸，那为什么是蓝色的光最调皮？红色的光为什么不调皮？那些看不见的小颗粒是什么？它们住在天上吗？它们为什么只撞蓝色的光？”
一连串的“为什么”像一串精准的连珠炮，瞬间击穿了傅景渊临时构建起来的、脆弱的科普防线。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要解释清楚“波长”、“分子散射”、“氮氧分子”这些概念，对于他这个学经济的爸爸来说已是勉为其难，更何况要转化成三岁幼儿能听懂的语言？
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感受到了知识的壁垒和语言的无力。
“这个……”傅景渊罕见地语塞了，他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无奈的笑容，“这个问题……爸爸也需要再去查一查资料才能完全搞清楚。爸爸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这个回答，让小傅曦愣了一下。在他心目中，爸爸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超人，能修好所有玩具，能解答他大部分稀奇古怪的问题，能把他高高举起看世界。此刻，听到爸爸坦然承认自己也不知道，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冲击。
但他并没有失望，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强大的爸爸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连大人都需要继续学习的奥秘！
他看着爸爸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忽然伸出小手，拍了拍爸爸的手臂，用一种小大人般的语气安慰道：“没关系，爸爸。我们一起去查书！或者，你去问手机老师！”
他那纯真的理解和宽容，瞬间化解了傅景渊的尴尬，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蹲下身，将怀里的昀昀也搂紧了些，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好，等回家，爸爸就和曦曦一起，去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一刻，父子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傅景渊从单纯被仰望的“权威”，开始向“共同探索的伙伴”悄然转变。而小傅曦也朦胧地意识到，知识的海洋浩瀚无垠，保持好奇、勇于提问、并与他人一起寻找答案，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这场关于天空颜色的问答，虽然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解答，却在小傅曦心中种下了一颗更为珍贵的种子：对未知的敬畏，以及对求知过程本身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