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仪的到来,像在小傅曦心中安装了一个微缩的宇宙。那个缓缓旋转的蓝绿色球体,不仅解答了他关于“海南在哪里”、“阿杰家有多远”的疑问,更在他脑海里投射下一张不断扩展、日益清晰的“世界地图”。这张地图不再局限于家的周围、幼儿园、或是去过的那片海,它开始囊括海洋彼岸的陆地、陌生的国度和各种奇妙的想象。
这种变化首先体现在他的日常游戏中。他依然玩他的小汽车和轨道,但剧情不再仅仅是消防车去救火,或者警车抓坏蛋。他开始给他的小车队分配“国际任务”。
“这辆红色的跑车,要去意大利比赛!”他一边让小车在轨道上飞驰,一边指着书房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地球仪上那个贴着红点的“靴子”。
“这辆大卡车,要运货物去……去北美洲!”他努力回忆着地球仪上的名称,让卡车载着乐高积木,穿越地毯上的“沙漠”(一条黄色的毛巾)和“高山”(堆起的枕头)。
他甚至把妹妹昀昀的安抚小海马任命为“海洋考察员”,派它去探索“最深最深的蓝色地方”(指着地球仪上的太平洋)。
他的画作也悄然改变了主题。以前他最爱画全家福和恐龙,现在,他的画纸上开始出现一些抽象的、充满象征意义的“地图”。他用大片的蓝色蜡笔涂满纸张下方,代表海洋;在海洋上方,用绿色和棕色画出奇形怪状的“陆地”;在陆地上,他会点上各种颜色的点点,宣称那是“城市”;还会画上弯曲的线条,说是“河流”和“山脉”。虽然布局混乱,比例失调,但那试图描绘世界的意图却清晰可见。
有一天,他画了一幅自以为是的“世界地图”,兴奋地拿给傅景渊看:“爸爸,看!这是中国(指着纸中央一团绿色),这是海南(在旁边点了个小点),这是意大利(在纸的边缘画了个红色的靴子,虽然看起来更像蘑菇),这是大海(涂满了整张纸的底部)!”
傅景渊看着那幅充满童趣和创造力的“地图”,没有纠正任何“错误”,反而由衷地赞叹:“曦曦画得真棒!把我们想去的地方都画出来了!”
这份肯定极大地鼓舞了小傅曦。他开始更加留意一切与“世界”相关的信息。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他会问:“这个狮子住在非洲吗?”(他在地球仪上见过非洲);听到新闻里提到某个国家的名字,他会跑去找地球仪,让爸爸指给他看;甚至在外面看到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外国人,他也会小声对妈妈说:“妈妈,他们是从地球仪上别的地方来的吗?”
林晓悠给他买了一套世界各国的国旗卡片。小傅曦立刻爱上了这套新玩具。他对照着地球仪,努力记忆那些国旗的样子和对应的国家。他记得意大利的国旗是绿、白、红三条竖杠,记得澳大利亚的国旗上有星星和米字,记得中国的国旗是五星红旗。他还会拿着卡片考爸爸妈妈:“爸爸,这个是哪个国家的旗子?”
这种对世界的认知,也影响了他对自身位置的感知。一天晚上,他看着窗外夜空中的月亮,忽然对傅景渊说:“爸爸,阿杰现在是不是也在看这个月亮?住在地球仪另一边的人,是不是头朝下走路,会不会掉下去?”
这个问题让傅景渊再次感受到了儿子思维的成长,他用了各种比喻,试图解释在球体上“上下”的相对概念。小傅曦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接受了“大家都牢牢站在地球上”这个神奇的事实。
现在,当小傅曦再次拉着他的小行李箱(里面装着“行李”——几辆小车和一本绘本)在家里进行“环球旅行”时,他的路线变得“有理有据”。他会从客厅(中国)出发,穿过走廊(跨过海洋),到达卧室(欧洲),在床底下(山洞)探险,最后再绕回起点。他嘴里的念叨也变成了:“现在抵达巴黎!埃菲尔铁塔!(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样子)”“下一站,埃及!看金字塔!(用积木搭一个三角)”
妹妹昀昀成了他忠实的“旅行团成员”,虽然她只会爬,但并不妨碍哥哥推着她的婴儿车进行“跨国巡游”。
傅景渊和林晓悠看着儿子心中那张日益扩大的“世界地图”,感到无比欣慰。这张地图,由亲身体验、地球仪、绘本、卡片和无限的想象力共同绘制而成。它或许还不够精确,却充满了探索的热情和对多样性的包容。它标志着小傅曦的认知边界正在急速拓展,他的心灵正在向着一个更广阔、更多元的世界敞开。这颗日益变大的“世界地图”的种子,正孕育着未来无限的可能与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