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外院的柴房，比林凡想象中还要破败。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柴烟味和老鼠屎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夕阳的余晖从破旧的窗棂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干柴，中间摆着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几块石头垫着才勉强平稳。唯一的“床”是铺在地上的一堆干草，上面落满了灰尘，几只蟑螂受惊般四散奔逃。墙角的破陶罐里，装着半碗不知放了多久的糙米，已经发黑结块。
林凡走到干草堆旁坐下，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如果那堆干草也能被称为“床”的话。他低头看向自己红肿的手背，林浩鞋底留下的鞋印清晰可见，火辣辣地疼。
“杂灵根废物……”
“吃灵米都是浪费……”
“滚出林家……”
那些嘲讽声像魔咒一样回荡在脑海里，他猛地一拳砸在草堆上，干草纷飞。
“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是杂灵根……为什么……！”
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绝望。三年来的努力、汗水，忍受的无数羞辱和嘲讽，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他真的一辈子都是废物吗？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负责看守外院的仆人端着一个破碗走了进来。碗里是半碗黑乎乎的糙米，上面飘着几根发黄的菜叶，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馊味。
“哟，这不我们林家的‘天才’吗？怎么搬到柴房来了？”瘦高仆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将破碗“哐当”一声扔在地上，糙米撒了一地，“族长仁慈，还给你留了口饭吃，换做是我，早就把你这废物赶出去喂狗了！”
另一个矮胖仆人嗤笑道：“什么天才啊，就是个杂灵根废物！我要是他，早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还活着丢人现眼！听说苏小姐今天都没帮他说话，啧啧，看来连苏家小姐也放弃他了！”
“哈哈哈，说得对！废物就是废物，永远别想翻身！”
两个仆人放肆地大笑着，转身离去，还故意将门踹得“砰”一声巨响，震起一片灰尘。
“连苏小姐也放弃我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凡的心脏。他看着地上那碗馊掉的糙米，又想起苏清月被拉走前那个绝望的眼神，一股气血猛地冲上喉头。
“噗——！”
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地上的糙米上，红白相间，格外刺眼。
林凡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渐渐模糊。
弥留之际，他仿佛又看到了八岁那年，苏清月递给他的半块红糖糕，看到她清澈眼睛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听到她小声说：“林凡哥哥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清月……对不起……看来我……真的配不上你……”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感觉手背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舐他的伤口。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模糊中看到一只灰毛老鼠正蹲在他的手背上，啃食着他手背上渗出的血渍。
“滚开！”他虚弱地挥了挥手，老鼠受惊般窜进柴堆，消失不见。
手背的伤口接触到空气，传来火辣辣的疼。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稍微一动，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刚才那一拳砸在草堆上，牵动了内伤。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废弃的药渣上。那是前几天外院厨子熬药剩下的，里面有一些干枯的草根和树皮，早已腐烂发臭，上面还爬着几只蛆虫。
林家虽然是修真家族，但内院和外院简直是两个世界。内院子弟修炼用的是上品灵石，吃的是灵米灵肉，受伤了有疗伤丹药；而外院的下人，生病了只能用些最便宜的草药熬水喝，剩下的药渣就随手扔在柴房。
这些药渣对别人来说是垃圾，但对现在的林凡来说，却是唯一的希望。他记得父亲生前说过，即使是最普通的草药，也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气，虽然驳杂，但或许能……
他咬紧牙关，一点点向墙角挪动。每动一下，胸口的疼痛就加剧一分，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终于，他爬到了药渣堆旁，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一把腐烂的药渣——
就在药渣接触到他手背伤口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股微不可察的绿光从药渣中亮起，快得像错觉。紧接着，林凡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
【检测到五行本源气息……符合绑定条件……丹道仙途系统绑定中……10%……30%……70%……100%！绑定成功！】
【宿主：林凡】
【种族：人族】
【修为：炼气一层（濒死）】
【灵根：五行杂灵根（纯度12%）】
【功法：无】
【炼丹术：无】
【系统功能：未激活（需完成新手任务）】
林凡猛地愣住了。
脑海里的声音？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新手任务发布：绝境逢生。任务需求：在一个时辰内脱离濒死状态。任务奖励：系统基础功能激活，纯灵液x1滴。失败惩罚：宿主死亡，系统解绑。】
机械音再次响起，同时，林凡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面板，上面显示着他的基本信息和任务倒计时：00:59:58。
“系统……难道是传说中的……奇遇？”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曾在家族藏书阁的杂记中看到过，有些修士在绝境中会遇到上古传承或神秘法宝，从而获得逆天改命的机会！难道……自己也遇到了这种奇遇？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当前生命值：5%……建议吸收周围可利用灵气源。】
灵气源？林凡环顾四周，柴房里除了那堆药渣，再无其他蕴含灵气的东西。他看向那堆腐烂发臭的药渣，犹豫了——这东西能吸收吗？
【检测到废弃药渣中含有微弱五行灵气（驳杂），可转化为纯灵液。是否吸收？】
“吸收！”林凡毫不犹豫地回应。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等死强！
下一刻，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手背伤口传来，那堆腐烂药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化作一缕缕灰黑色的气流，顺着伤口涌入他的体内！
气流进入丹田后，原本驳杂不堪的灵气突然像找到了指引一般，开始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旋转起来。灰黑色气流在旋转中被一点点净化，杂质被剥离，最后凝聚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悬浮在丹田中央——
【纯灵液（1滴）：可直接吸收，无属性，温和精纯。是否吸收？】
“吸收！”
纯灵液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经脉！原本堵塞的经脉仿佛被疏通，刺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胸口的内伤在暖流的滋养下，竟然开始缓慢愈合！
生命值面板上的数字开始跳动：6%……8%……12%……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砰！”
木屑纷飞，两个护院打扮的汉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棍棒，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为首的汉子三角眼，塌鼻梁，正是负责看管外院的护院头目，王麻子。
“林凡，族长有令，你既已迁出内院，就不该再占用内院资源！把你身上所有属于林家的东西都交出来！”王麻子厉声喝道，目光在林凡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看一件垃圾。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他身上哪有什么“属于林家的东西”？除了这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衫，就只有腰间那个破了洞的灵谷袋——里面的灵米早就被林浩踢撒了。
“我……我没有东西……”林凡挣扎着坐起来，声音虚弱。
“没有东西？”王麻子显然不信，他大步走进柴房，一把揪住林凡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小子，别跟老子装傻！上个月发的那瓶聚气丹呢？交出来！”
林凡这才想起，上个月家族确实发了一瓶聚气丹，一共三枚，是炼气初期修士常用的丹药。但那三枚丹药，他早就偷偷送给苏清月了——苏清月修炼时灵气运转不畅，需要聚气丹辅助，而他自己，根本用不上这种“珍贵”的丹药。
“我……我早就用完了……”
“用完了？”王麻子眼睛一瞪，反手一巴掌扇在林凡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柴房里回荡，林凡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搜！”王麻子一把将林凡扔在地上，对身后的跟班喝道。
跟班立刻上前，在林凡身上翻找起来。很快，他就从林凡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不是聚气丹，而是半块干硬的麦饼。
那是昨天苏清月偷偷塞给他的，说他修炼辛苦，让他留着当点心。
“呸！穷酸样！”跟班将麦饼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连块灵米饼都没有，真是个废物！”
王麻子看着地上的麦饼，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废物就是废物，连块像样的点心都没有。滚！别脏了林府的地界！要是让我再看到你在内院附近晃悠，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带着跟班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将柴房的门踹得稀巴烂。
林凡趴在地上，看着那块被踩得稀烂的麦饼，眼眶瞬间红了。
那是苏清月省下来给他的……
一股怒火和屈辱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林家……林浩……王麻子……你们等着！今日之辱，他日我林凡必百倍奉还！”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丹田内，那滴纯灵液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滋养着他的经脉。生命值面板上的数字已经涨到了20%，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脱离了濒死状态。
【新手任务“绝境逢生”完成！奖励发放：系统基础功能激活！】
【灵根转化功能（初级）：可将吸收的五行驳杂灵气转化为纯灵液（转化率1%）。】
【丹方推演功能（未激活）：需完成指定任务解锁。】
【炼丹辅助功能（未激活）：需完成指定任务解锁。】
【系统空间（1立方米）：已开启。】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林凡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新的面板，上面显示着系统的各项功能。最让他激动的是“灵根转化功能”——杂灵根最大的问题就是吸收的灵气驳杂不堪，无法提纯，而这个功能，竟然可以将驳杂灵气转化为精纯的纯灵液！
也就是说，他的杂灵根，不再是劣势，反而可能成为优势——因为杂灵根可以同时吸收五行灵气，转化后的纯灵液总量，说不定比单灵根修士还要多！
“哈哈哈……杂灵根废物？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林凡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是激动，是委屈，也是希望。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墙角，捡起那几块被踩烂的麦饼碎屑，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然后，他看向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柴房破旧不堪，根本无法遮风挡雨，而且王麻子肯定还会来找麻烦。
唯一的去处，只有黑岩山。
黑岩山地势险峻，妖兽横行，是附近修士谈之色变的险地，但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
深吸一口气，林凡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柴房，然后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浅蓝色的身影悄悄来到了柴房门口。苏清月看着破败的木门和地上的血迹，眼圈泛红，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轻轻放在门槛上，又将一块水滴形的暖玉放在玉瓶旁边，然后迅速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