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时，林晚的眼皮重得像黏了胶水。她盯着天花板缓了三秒，才猛地想起今天的日程——婆婆住院的第五天，需要去医院送熬好的小米粥；公司旧改项目的材料清单要在上午十点前发给采购部；工作室的加盟商培训课件还缺最后一页案例补充。
“妈，我穿哪双鞋？”大女儿乐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林晚撑着身子坐起来，抓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上却弹出两条未读消息。第一条是班主任发来的：“乐乐妈妈，明天的亲子研学活动回执今天要交，记得让孩子带回来哈。”第二条是社区医院的接种提醒：“您的女儿念念应于今日完成A群流脑疫苗接种，请携带预防接种本前往。”
大脑“嗡”的一声，林晚差点没坐稳。乐乐的研学活动是上周就定好的，她特意调了休准备陪孩子去郊区的科技馆；念念的疫苗本该上周打，却因为婆婆突然住院一拖再拖，社区医院昨天还特意打电话强调“不能再延后”。
“妈？”乐乐又喊了一声，伴随着小皮鞋在地板上“哒哒”的声响。
林晚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快步走出卧室。乐乐正踮着脚在鞋柜前打转，身上套着洗得发白的小熊睡衣，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小女儿念念还在婴儿床里哼哼，圆滚滚的小手抓着围栏，看见林晚就咧开嘴要抱。
“乐乐先穿运动鞋，今天降温了，外面加件马甲。”林晚一边哄着念念，一边从衣柜里翻出衣服，“妈妈先给你扎头发，然后去热早饭。”
十分钟后，厨房飘起了牛奶的香气。林晚一手抱着念念，一手给乐乐梳辫子，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是职场副手张弛发来的消息：“林总，施工队那边说报废的板材要加急补购，供应商问咱们今天能不能确定数量？”
“知道了，十点前给你答复。”林晚飞快地打字回复，梳子不小心勾住了乐乐的头发，小姑娘“哎哟”叫了一声。
“妈妈你轻点！”乐乐撅着嘴揉头皮。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走神了。”林晚连忙道歉，心里的焦虑像水草一样疯长。丈夫陈阳昨天说项目出了点问题，要推迟两天回来，护工阿姨只负责白天的陪护，晚上还是得她去医院守着。现在好了，两个孩子的事撞在同一天，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
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喂饱，林晚拎起保温桶准备出门。乐乐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回执单：“妈，班主任说这个要签字，明天必须交。”
林晚接过笔签上名字，目光落在“亲子研学”四个字上，喉结动了动：“乐乐，妈妈问你，要是明天妈妈不能陪你去研学，让爸爸回来带你去好不好？”
乐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眶一下子红了：“不行！爸爸说他要下周才回来！同学都说要和妈妈一起做实验的！”
“妈妈这边有点事……”林晚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念念突然开始哭闹，小手使劲拍打着保温桶。林晚低头一看，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尿不湿蹭掉了，裤子湿了一大片。
“真是要命。”林晚低声骂了句，抱着念念往卧室跑，乐乐的哭声紧接着从身后传来，一高一低的哭声搅得她头都要炸了。
换好尿不湿出来，乐乐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书包扔在地上，里面的书本撒了一地。林晚的火气差点窜上来，可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再想想病床上的婆婆，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她走过去蹲下来，把乐乐搂进怀里：“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临时变卦。但婆婆生病了，念念要打疫苗，妈妈实在分不开身。”
“那研学活动能不能改时间呀？”乐乐抽噎着问。
“不行哦，老师说这是集体活动。”林晚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这样，妈妈今天先带念念去打疫苗，然后去医院看婆婆，晚上回来咱们问问班主任，有没有别的办法好不好？”
乐乐犹豫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只是嘴角还是耷拉着。林晚松了口气，赶紧收拾好东西，牵着乐乐，抱着念念，拎着保温桶和公文包出了门。
小区门口的出租车格外难打，林晚站在冷风里等了十分钟，脚都冻麻了。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刚把孩子和东西塞进去，手机又响了，是工作室的骨干李薇：“林姐，加盟商刚才问培训能不能提前到下午，他明天要去外地考察。”
“下午不行，我下午要去医院。”林晚揉着太阳穴，“你先帮我应付一下，就说课件还在调整，明天上午准时开始。”
挂了电话，出租车刚好开到社区医院门口。林晚付了钱，一手牵乐乐，一手抱念念，艰难地推开玻璃门。挂号处排着长队，她刚站定，就听见有人喊她：“林晚？”
回头一看，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王阿姨，手里牵着孙子，也是来打疫苗的。王阿姨看见她这副模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这是一人带俩啊？陈阳呢？你婆婆不是住院了吗？”
“陈阳出差了，没办法。”林晚苦笑着点头。
“可真辛苦你了。”王阿姨叹了口气，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今天没什么事，要不我帮你带乐乐去学校？你专心带念念打疫苗，省得来回跑。”
林晚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谢：“那太麻烦您了王阿姨，真是帮了我大忙！”
把乐乐交给王阿姨，林晚抱着念念直奔接种室。登记、排队、等候，一切还算顺利，可轮到念念打针时，小家伙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哭声震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林晚死死按住她的胳膊，看着护士把针头扎进皮肤，心里一阵发酸。
打好疫苗要观察半小时，林晚抱着还在抽泣的念念坐在长椅上，终于有空看一眼手机。采购部的催单消息已经发来了三条，还有两条未接来电，都是供应商打的。她刚要回电话，乐乐的班主任又发来消息：“乐乐妈妈，研学活动的分组出来了，乐乐和其他三个小朋友一组，每组必须有家长陪同，不能缺席哦。”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说。就在这时，怀里的念念突然“哇”地吐了，黏糊糊的奶液顺着林晚的外套往下流，还溅到了旁边一位阿姨的裤子上。
“哎呀！你这家长怎么看孩子的！”阿姨皱着眉头跳起来，掏出纸巾使劲擦裤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洗干净。”林晚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拿出湿巾擦自己的衣服，念念的哭声更大了，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好不容易安抚好念念，处理完污渍，观察时间也到了。林晚抱着孩子冲出医院，刚要打车去公司，突然发现公文包不见了——里面装着婆婆的病历本、疫苗本，还有最重要的材料清单！
“肯定是落在长椅上了！”林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抱着念念疯了似的往回跑。接种室门口的长椅空无一人，她的公文包早就没了踪影。
“请问您看到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吗？上面有个蓝色的挂饰。”林晚抓住护士急切地问。
护士摇了摇头：“没注意，刚才有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在这里坐了好久，说不定是他拿走了。”
林晚只觉得眼前发黑。病历本丢了没关系，可疫苗本要是没了，念念以后上学都受影响，更别说那份十万火急的材料清单。她抱着念念在医院里四处打听，问遍了挂号处、药房、输液室，都说没见过。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林晚颤抖着接起，里面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你是林晚吧？你的包在我这儿。”
“是！是我！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拿！”林晚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别急。”男人笑了一声，语气透着几分诡异，“我知道你是‘晚晴亲子’的老板，还负责着市里的旧改项目。我最近正好想装修房子，你给我出套免费的设计方案，包就还给你。”
林晚愣住了，这分明是敲诈。可公文包里的东西太重要了，她根本没有选择。“您想要什么风格的设计？多大的房子？”
“先别管这些。”男人顿了顿，报了个地址，“下午两点，你一个人过来，不许报警，否则这包你就别想要了。对了，带上你的设计工具，我要当场看草图。”
电话挂断了，林晚抱着念念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采购部的电话还在不停地打进来。怀里的念念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小脸蛋贴在她的胸口，呼吸均匀。
林晚深吸一口气，先给张弛回了电话，让他先跟采购部说明情况，材料清单的事她下午一定解决。然后又给班主任发了条消息，问能不能找其他家长帮忙照看乐乐，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她抱着念念拦了辆出租车，先去医院给婆婆送了粥。病床上的婆婆精神好了不少，看到她脸色苍白，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妈，就是有点没休息好。”林晚强装镇定，帮婆婆掖了掖被子，“您好好吃饭，我下午处理点事，晚点再来看您。”
走出病房，林晚看着手机里那个陌生的地址，心里既害怕又焦急。那个男人知道她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万一他不仅想要设计方案，还有别的企图怎么办？可如果不去，公文包就拿不回来，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念念，又想起乐乐委屈的眼泪，咬了咬牙。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都必须把包拿回来。
打车往那个地址去的路上，林晚突然想起什么，给工作室的李薇发了条消息，让她帮忙查一下那个陌生号码的归属地和注册信息。刚发完消息，手机“叮”的一声，弹出一条新的短信，是那个男人发来的：
“忘了告诉你，我这儿有只刚买的藏獒，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别耍花样。”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窗外的阳光刺眼，可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