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刚把小女儿哄睡，手机就跟炸了锅似的震个不停，屏幕上“施工队王队长”的名字跳得刺眼。她蹑手蹑脚溜出卧室，刚接起电话，王队长带着哭腔的嗓门就钻了进来：“林总监！出大事了！这批定制的防滑地砖全废了！”
林晚的心“咯噔”一下沉到谷底。旧改项目的地砖是她特意盯着选的，防滑系数和耐磨性都是针对老年住户的高标准，现在说废就废？“怎么回事？尺寸不对还是质量有问题？”她压低声音问，余光瞥见客厅沙发上刚睡着的护工，生怕吵醒对方。
“是我们工人糊涂！”王队长的声音带着懊恼，“图纸上标的是600乘600的尺寸，他愣是看成500乘500，昨天一下午全铺错了！今天监理过来查工，一量尺寸当场就炸了，说这不符合设计规范，让全部返工！”
林晚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这批地砖是从外地厂家定制的，光运输就花了五天，现在重新下单，至少要一周才能到货，可旧改项目的工期卡得死死的，晚一天交付就要付违约金。她捏着手机走到阳台，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压不下心头的火：“昨天铺的时候你们没人核对图纸？施工日志怎么写的？”
“是小李偷懒，没按流程核对……”王队长支支吾吾，“林总监，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把错的地砖敲下来，凑合用剩下的？”
“凑合用？”林晚气笑了，“老人走在尺寸不匹配的地砖上摔了谁负责？返工是必须的，但重新订货来不及。你现在立刻统计一下，铺错的地砖有多少块，没开封的还剩多少，半小时后给我报过来。”
挂了电话，林晚点开项目群，满屏都是监理发的整改通知，还有同事们发来的问号。她深吸一口气，正想打字安抚大家，卧室门突然开了，大女儿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妈妈，你在跟谁说话呀？”
“是工作上的事，马上就好。”林晚走过去抱起女儿，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乖，再去睡会儿，明天还要上学呢。”
刚把女儿哄回床上，王队长的消息就来了：铺错的地砖共86块，未开封的仅剩12块，缺口74块。林晚盯着数字皱眉，突然想起工作室仓库里好像囤了一批备用地砖，是之前做亲子房项目剩下的，尺寸也是600乘600，就是颜色稍浅一些。她立刻给工作室骨干周凯发消息，让他赶紧去仓库核对数量。
十分钟后，周凯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惊喜：“林姐！仓库里正好有80块！颜色是米白色的，比旧改项目用的浅灰略浅，但材质和防滑系数都一样！”
林晚松了口气，刚想让周凯安排送货，又想起这批地砖是加盟商付了定金的，下周就要用。要是挪用了，加盟商那边肯定要闹。她咬了咬唇，点开和加盟商张姐的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敢动——张姐昨天还在说这批地砖是为开业赶工用的，耽误了要赔偿。
正纠结着，周凯又发来消息：“林姐，张姐刚给我打电话，说她那边工期能往后推三天，问咱们能不能帮她加急做套效果图。要不……”
“立刻安排送货！”林晚当机立断，“效果图我今晚加班出，你让仓库先把地砖送到旧改工地，跟王队长说，必须在明天早上六点前把错的砖全部敲掉，新砖铺好！”
挂了电话，林晚才发现后背全是汗。她刚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客厅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护工的惊呼。林晚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飞奔出去一看，护工正扶着墙站着，脚边是打翻的水杯，而婆婆的轮椅歪在一边——护工刚才起身接水，没刹住轮椅，婆婆差点摔下去。
“阿姨您没事吧？”林晚冲过去扶婆婆，手都在抖。婆婆脸色发白，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没事，就是吓了一跳。这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护工红着眼圈道歉：“林小姐，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没事就好，下次注意点。”林晚扶婆婆坐回沙发，心里却乱成了麻。护工显然是累坏了，这几天连轴转，再这么下去迟早出问题。她正想找个临时护工顶替，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建材商打来的，说之前订的水泥缺货，要推迟两天送货。
“推迟两天？”林晚的声音都变了，“明天就要铺地砖，没有水泥怎么施工？你们之前怎么说的？”
“实在对不起林总监，厂家那边临时断货，我们也没办法……”建材商的语气满是歉意。
林晚挂了电话，差点把手机摔了。地砖的问题刚有转机，水泥又掉了链子，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婆婆担忧的眼神，突然想起丈夫提过，他表哥开了家建材店，说不定有存货。她赶紧翻出表哥的电话，拨过去的时候手都在抖。
“嫂子？这么晚了有事吗？”表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表哥，你那有325号水泥吗？我急着用，越多越好！”林晚语速飞快地说。
表哥沉默了几秒：“有倒是有，不过昨天刚拉了一批到郊区工地，剩下的大概够铺五十平米。你要多少？”
林晚算了算，74块地砖大概要三十平米的水泥，应该够了。“我全都要！能不能现在送过来？工地在老城区幸福小区，急着赶工！”
“现在？”表哥咋舌，“我这刚躺下……行吧，谁让你是我嫂子呢，我让工人马上送过去，半小时到！”
挂了电话，林晚终于松了口气。婆婆递过来一杯温水：“喝口水歇歇吧，看你忙得满头汗。以前总觉得你工作轻松，现在才知道，你比我们家老陈年轻时还拼。”
林晚接过水杯，眼眶有点热。她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队长发来的视频通话。林晚接起来，屏幕里突然出现一片混乱——工地上，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堆地砖吵架，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指着王队长骂：“凭什么让我们通宵干活？加班费呢？不给钱谁给你干！”
“都别吵了！”王队长急得跳脚，“林总监都在这看着呢！”
壮汉转头看向镜头，一脸横肉：“林总监是吧？我们从早上六点干到现在，再通宵干活，至少三倍工资！不然这活没法干！”
林晚看着屏幕里闹哄哄的场面，头都大了。工人们确实辛苦，可项目预算有限，三倍工资根本承担不起。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说：“各位师傅，辛苦大家了。通宵加班的工资按两倍算，另外每人再补两百块夜宵费，明天中午管一顿大餐，行不行？”
壮汉愣了愣，和旁边的工人对视一眼：“两倍工资？说话算话？”
“我林晚从不骗人。”林晚拿出手机，“现在就把定金转过去，每人五百，剩下的明天完工当场结。”
赚完钱，工人们终于安静下来，开始敲地砖。林晚看着屏幕里飞溅的水泥块，松了口气，刚想挂电话，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巨响，镜头里的画面猛地晃了一下，王队长的尖叫传了过来：“小心！脚手架塌了！”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幕里烟尘弥漫，能听到工人们的惊呼，却看不到具体情况。她对着手机大喊：“王队长！怎么回事？有人受伤吗？”
没人回应，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林晚急得团团转，刚想冲去工地，表哥的电话打了过来：“嫂子，水泥送到了，可工地门口被警察封了，说里面出事了！”
林晚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她扶着墙站稳，婆婆赶紧过来扶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工地脚手架塌了……”林晚的声音都在抖，“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就在这时，王队长的电话回拨过来，背景音依旧嘈杂，但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林总监！没事没事！脚手架只是歪了点，没塌！刚才是工人吓的尖叫，没人受伤！”
林晚瘫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拍着胸口喘气，刚想骂几句，王队长又说：“不过林总监，刚才敲地砖的时候，我们发现墙皮有点鼓包，敲开一看，里面的电线都老化了，要是不换，以后肯定出事！”
林晚愣住了。电线老化？这不在原有的改造计划里，要是重新布线，不仅要增加预算，工期更是要往后拖。她还没反应过来，王队长的声音又传来：“而且……刚才监理又过来了，说我们私自换地砖颜色，要罚钱……”
林晚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林总监，旧改项目的电线问题，我知道哪家能加急更换，不过价格嘛……”
短信后面跟着一个狡黠的笑脸表情，林晚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是谁这么清楚工地的情况？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