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赶到城西旧改项目现场时，晨光刚漫过小区门口新修的彩虹拱门。红底黄字的“旧改竣工交付仪式”横幅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几个穿着橙色工装的工人正踮脚调整气球串，其中一个没抓稳，氦气球“嗖”地冲上天空，引得围观的老人小孩拍手笑闹。
“林总监！您可来了！”项目施工方负责人张经理一路小跑过来，安全帽上还沾着白灰，“区里领导还有十分钟到，住户代表都在小广场等着呢，就盼着您来揭幕。”
林晚点头，目光扫过改造后的小区：斑驳的外墙被刷成了清爽的米白色，原本堵塞的楼道转角拓宽成了“便民服务角”，摆着旧物置换架和共享雨伞；之前坑洼的中心广场铺了防滑地砖，新增的适老化扶手沿着花坛边缘蜿蜒，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正围着崭新的滑梯追逐。她心里松了口气——这三个月的熬夜改方案、蹲守施工现场，总算没白费。
“林总监，您看这个！”负责社区对接的王主任举着一面烫金锦旗跑过来，上面“匠心设计暖民心，旧改惠民显担当”十二个字格外醒目，“这是住户代表连夜赶制的，说一定要亲手给您送过来。”
林晚刚要接，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碎花衬衫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林总监，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家阳台的墙，昨天渗水把我孙子的课本都泡烂了！”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涌上来，林晚心里“咯噔”一下——竣工前三天她还亲自带队检查过，所有防水工程都做了闭水试验，怎么会渗水？她安抚地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阿姨您别着急，咱们现在就去您家看看，肯定能解决。”
老太太家在三楼，阳台天花板果然有一片明显的水渍，几本小学课本摊在地板上，纸页皱得像腌菜。林晚蹲下身，指尖摸了摸水渍边缘，突然顿住——水渍里掺着一丝黑色的油污，不像是单纯的雨水渗漏。她抬头看向阳台的排水管，发现管道接口处缠着一圈松动的胶带，上面还沾着几根施工时常用的扎带。
“张经理，你来看这个。”林晚指着接口处，“这里的密封胶带没缠紧，而且管道有轻微变形，可能是施工时不小心磕碰导致的。”
张经理脸色瞬间发白，连忙掏出手机给施工队打电话，语气急促：“你们赶紧派防水工过来！3号楼3单元阳台管道漏水，马上！”
挂了电话，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对林晚说：“林总监，这事怪我们收尾时没检查仔细，我保证今天之内修好，赔偿老太太的损失。”
林晚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总裁的秘书打来的，语气紧张：“林总监，区里领导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您这边情况怎么样？要不要推迟仪式？”
林晚看了眼窗外——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摄像机镜头正对着单元楼门口。她深吸一口气：“不用推迟，我十分钟内到。张经理，这里就交给你，必须给住户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她快步下楼，刚走到单元门口，就看到区住建局的李局长正被记者围着采访。李局长看到她，笑着招手：“林总监，听说你们这个项目做得很出色，我特意过来看看。”
林晚刚要上前，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举着手机对着她大喊：“林总监！我是2号楼的住户，我家厨房的瓷砖昨天掉了一块，差点砸到我妈！你们这工程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记者的镜头瞬间调转，齐刷刷对准林晚。她心里一沉——一个阳台漏水可能是偶然，但接连出现瓷砖脱落，绝对不是巧合。她刚要解释，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工作室的骨干发来的消息：“林姐，不好了！有网友在本地论坛发帖，说咱们旧改项目‘用劣质材料冒充国标建材’，还附了几张模糊的施工照片，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林晚点开链接，帖子标题格外刺眼：“惊！城西旧改项目偷工减料，设计总监林晚疑似挪用项目资金！”下面的评论已经吵翻了天，有人说“难怪改得这么快，原来是豆腐渣工程”，还有人@了本地住建局和市场监管局的官方账号。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彩虹拱门，气球还在飘，但此刻在她眼里，那鲜艳的颜色却像一道刺眼的警示。区领导已经走了过来，李局长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探究：“林总监，网上的消息你看到了吗？这事，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林晚攥紧手机，指尖冰凉。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施工失误——从管道漏水到瓷砖脱落，再到论坛上的匿名爆料，每一步都像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是谁在背后搞鬼？是之前被规范打压的低价竞聘公司，还是公司内部觊觎她职位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想保住你的职位和工作室，今晚八点，老城区废弃建材厂见。别带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林晚看着短信，后背一阵发凉。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记者的人群里，她知道，这场看似圆满的竣工仪式，只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