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再次恢复了它那亘古不变的死寂，只有远处那堆依旧偶尔冒出一丝电火花的机械残骸，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突兀的冲突并非幻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能量武器特有的臭氧味和金属熔毁的焦糊气。
林不凡站在原地，花了足足一分钟才让自己的心跳从擂鼓模式稍微平复下来。他看看远处那堆废铁，又看看眼前一脸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个垃圾的零，感觉自己二十二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粉碎性骨折，然后被一股名为“沙雕现实”的力量强行粘合成了一个扭曲而滑稽的形状。
“那个…零啊…”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有点发飘，“你…你平时都这么…嗯…解决问题的？” 他指了指那堆废铁，“直接物理超度？”
零闻言，微微歪头，雾蒙蒙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似乎不太理解“物理超度”这个词的含义。她顺着林不凡的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堆废铁，然后非常缓慢、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
“它…先…攻击。”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语调平直，“危险…排除。”
逻辑清晰，目的明确，手段高效。
林不凡：“……” 好吧，无法反驳。(:3」∠)
他抹了把脸，决定不再纠结这位失忆少女深不可测（且疑似点歪）的技能树。眼下有更紧迫的问题需要面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悬浮在不远处的系统光屏——那个鲜红的倒计时正在无情地跳动。
【00:12:47】
【00:12:46】
【00:12:45】
每一次数字的跳动，都像一柄小锤子敲在他的神经上。
“第一个任务世界…” 他低声念叨着，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失败就‘免费回城’…这跟直接说‘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啊喂！(；￣Д￣）”
恐慌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只是一个刚毕业就失业、不小心挂了还被奇怪系统绑定的普通倒霉蛋，凭什么去那些听起来就危险无比的世界里完成任务？靠吐槽吗？还是靠他那“超古代文明研究与实际应用”的专业知识去给异世界人讲解木乃伊保养指南？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零。
少女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银色的长发流淌着柔和的光泽，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未散的茫然，与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冷冽战力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一个失忆的、战力爆表的、对自己有迷之“熟悉感”的…队友？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虽然完全搞不清她的来历和目的，虽然她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特指常识方面），但…至少她看起来很强！而且似乎暂时没有恶意？
抱大腿！必须抱紧这条金光闪闪…不对，是银光闪闪的粗壮大腿！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怀疑。
林不凡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真诚、最无害、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笑起来可能像个准备拐卖人口的骗子），朝着零小心翼翼地挪近了两步。
“那个…零小姐…” 他搓着手，语气尽可能柔和，生怕吓到对方或者触发什么奇怪的防御机制，“你看啊，这个鬼地方好像挺危险的，动不动就冒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我们马上就要被扔去什么任务世界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友好观光团…”
零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在听？
林不凡受到鼓励，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虽然我们好像都没父母可靠了…呃，不是，我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看我们这么有缘，在这里都能碰到，你还觉得我…呃…‘熟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命中注定要组队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搞传销的，但还是咬牙坚持：“所以…所以你看，我们要不要…暂时组个队？互相有个照应？你放心！我虽然战斗力可能…大概…也许不如你，但我可以负责…负责吐槽！对！活跃气氛！还能帮你回忆过去！你看怎么样？”
他说完，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地看着零的反应。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或者对方完全听不懂的准备。
零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既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微微偏着头，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睛凝视着林不凡，仿佛在扫描分析他的提议。过了几秒钟，她忽然抬起右手，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嗡…
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复杂界面瞬间在她指尖前方展开，上面流淌着无数快速闪动的奇异符号和数据流，充满了高科技的神秘感。
【组队协议】界面？
林不凡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这还有官方组队系统的吗？！这么正规？”
零的目光在那飞速滚动的协议条款上扫过（林怀疑她根本就没看内容），然后伸出纤细的食指，在一个闪烁着绿光的【确认】区域轻轻一点。
叮！
一声清脆的、令人愉悦的系统提示音同时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不同于沙雕系统那欠揍的语音，这个声音显得非常正式且中立。
【提示：契约者‘零’（编号：？？？）已接受您的组队邀请。】
【临时小队‘？？？’已成立。当前成员：2。】
【小队功能开启：成员状态共享（基础）、短程通讯（任务世界内）、积分交易（需双方同意）。】
【祝您合作愉快。】
一系列信息流涌入林不凡的脑海，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就…成了？这么简单？都不需要签个血契或者发个天道誓言什么的吗？这主神空间的组队系统也太随便了吧！
他愣愣地看着零，零也收起了那个高科技界面，回望着他，然后非常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小到林不凡差点以为是错觉。
“…你…就这么同意了？” 他还有点不敢相信，“不再考虑考虑？比如我是不是坏人？有没有什么不良企图？会不会拖后腿之类的？”
零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再次说出了那句让林不凡心情复杂的话：
“你…熟悉…”
“可以…信任…”
林不凡：“……”
好吧，又是这个万能的“熟悉”理由。虽然听起来很扯淡，但…结果好就行！
巨大的 relief（安心感）和一丝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冲淡了即将面对未知任务的恐惧。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强大的、却又莫名依赖（？）自己的少女，又想起现实世界中为他痛哭流涕、发誓不嫁甚至追到主神空间来的苏倾城，想起家中期盼他“一切都好”的父母和弟妹…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猛地从他心底升起。
不能死。
绝对不能在这里失败！
他要想办法活下去，要赚取积分，要变得更强！他要复活！要回去！要亲口告诉苏倾城那个傻姑娘别再做傻事！要回家让爸妈安心！要看着小浩小萌长大！
去他的“免费回城”！去他的任务世界！不就是打怪升级赚积分吗？他林不凡就算靠吐槽，也要在这沙雕空间里杀出一条生路！
“好！”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之前的慌张和颓废被一扫而空，“组队成功！那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战友了！请多指教啊，零！”
他朝着零，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虽然依旧有点傻气但充满斗志的笑容。
零看着他突然燃烧起来的斗志，雾蒙蒙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她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嗯…”
纯白的空间里，临时组成的两人小队，面对着不断减少的倒计时，未来的道路，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点点微弱却真实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