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夙前脚刚走，陈远后脚就出了院子。
锈蚀集市还是老样子，破败，拥挤，空气里混着难闻的味道。
他穿过南区的主街，熟门熟路地往“遗忘之井”走去。
“遗忘之井”的地下入口还是那副鬼样子，又陡又暗，台阶上全是黏糊糊的东西。
底下灯光忽明忽暗，照得人影乱晃。
两边摊位上的人眼神都跟刀子似的，在他身上刮来刮去。
陈远没搭理，只管往前走。
博士那节破车厢还在老地方，门关着，小窗也黑着。
陈远敲了敲门，没动静。他又敲得重了些，里头传来一阵叮咣乱响，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谁啊？！”博士沙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听着很不耐烦。
“我，陈远。”
里头静了一下，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窗“吱呀”一声拉开半截，博士那双眼睛在暗处亮着，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他。
“呦，你小子来啦！”博士说着着，把门打开了。
车厢里还是老样子，乱得下不去脚。
一边堆着仪器和试管，另一边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空气里一股福尔马林混着腐肉的味儿。
博士身上那件白大褂更脏了，沾着红红绿绿的污渍。
他搓着手，眼睛直往陈远身上瞟，“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陈远没废话，直接从空间里取出恒温箱（蓝螺花）。
特制的恒温箱一打开，幽幽的蓝光就映了出来，那股清冷的香气立刻冲淡了车里的怪味。
博士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像饿狼见了肉。他扑过来，手指哆嗦着，想去摸又不敢碰，只在箱子边上打转。
“蓝螺花……又是蓝螺花！”他声音发颤，“你小子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陈远把箱子合上：“来源你别管。还是老规矩，能做多少支？”
博士搓着手，眼珠子黏在箱子上挪不开：“这次有多少株？”
“五十。”
“五十？！”博士倒抽一口凉气，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这是打劫了哪个上古遗迹？”
“别废话了。”陈远把箱子往工作台上一放，“能做多少？其他材料够吗？”
博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地算起来：“一株提纯的稳定剂配十支基础剂量……理论上五十株就是五百支。但按照上次的损耗……实际成品大概在四百五十支左右。至于其他材料嘛......”
他拍了拍胸脯继续道：“我这里最近别的不多，就是存货多！前阵子甚至还收了一批‘兽人’的脊髓液，还有‘水鬼’的晶核萃取，都是上等货！就等着你这蓝螺花呢！”
他说着就转身去翻那些瓶瓶罐罐，动作急吼吼的，差点碰倒一排试管。
陈远看着他忙活，又问：“这次要多久？”
博士头也不回：“提炼稳定剂至少三天，配制又得三天。六天，最少六天！”
“太慢了。”陈远说，“我急用。”
“急用？”博士扭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你小子这是要搞什么大事？”
“这你别管。”陈远从空间里又取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罐头和肉干，“加急费。四天，能不能搞定？”
博士眼睛一亮，扑过来抱住箱子：“能！怎么不能！老子不睡觉也给你赶出来！”
他把箱子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怕人抢了去。
陈远看着他那样，知道这事成了。
“四天后我来取货。”他说完转身就走。
博士在后面喊：“哎！你小子别忘了再带点……”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博士抱着那箱罐头，听着陈远的脚步声走远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把箱子塞到工作台底下，用几块脏布盖好。
车厢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到恒温箱前，打开盖子，看着里面幽幽发光的蓝螺花。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
微凉。
他想起陈远那张脸。
这小子看来已经能够做到稳定获取蓝螺花了。
上次是三十七支，这次张口就是几百支。
这是要武装一支军队啊。
博士摇摇头，不想了。
他走到那个锁着的金属柜前，掏出钥匙打开。
里面整齐摆着各种颜色的液体和组织样本。
他拿出一瓶猩红色的萃取液，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是从“熔岩巨蜥”心脏里提取的，炽热得很。
他又拿出一瓶深蓝色的，这是“影遁猎豹”的脊髓液，冰凉刺骨。
还有土黄色的“地脉石犀”骨髓，灰白色的“蚀魂蝠”脑垂体提取物……
他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搬到工作台上，摆了一排。
接着又翻出那些新收的“兽人”脊髓液和“水鬼”晶核萃取。
这些玩意儿可不好弄，费了他不少晶核。
工作台很快被堆满了。
博士看着这些材料，搓了搓手。
四天时间，够紧了。
他得先把蓝螺花提炼成稳定剂，再把稳定剂和这些变异生物提取物混合，最后灌装成注射剂。
每一步都不能出错。错了就得重来，浪费材料不说，还耽误时间。
他拿起一株蓝螺花，小心地放进研磨器里。
手有点抖，不是怕，是兴奋。一想到能做出四百多支“变态版”基因药剂，他就浑身来劲。
研磨器发出嗡嗡的声音，蓝螺花被碾成粉末，散发出更浓的香气。
博士深深吸了一口，这味道让他头脑清醒。
他把研磨好的蓝色粉末倒进分离仪，设定好温度。机器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接着转身又从恒温箱里拿出几株蓝螺花，动作熟练地处理起来。
车厢里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声音和他粗重的呼吸。
干着干着，他突然停下，走到那个锁着的抽屉前，拉开，取出那张褪色的旧照片。
他盯着照片上的，跟陈远长得很像的人看了很久，然后用力抹了把脸。
“老疯子……”他低声嘟囔，“你要是看见今天这场面，不知道会说什么。”
博士把照片塞回抽屉，用力关上。
他走回工作台，继续捣鼓那些蓝螺花。
机器嗡嗡响，车厢里一股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