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过后，林砚总觉得沈修回来时的脚步沉了些。她在“野砚坊”核对宫廷冬衣订单，伙计说前几日来催单的太监，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查什么。
“夫人，您看这绣线颜色，要不要再调浅些？尚食局嬷嬷说太后最近偏爱素色。”阿桂递来样布，林砚刚点头，就见沈修的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夫人，老爷让您赶紧回府，说是宫里来人了。”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赶回家时，正撞见两个面生的官员坐在正厅，沈修站在一旁，脸色紧绷。见她进来，官员开门见山：“沈夫人，有人举报‘野砚坊’承接宫廷订单时，用次等丝线充好，还请您配合查验库房。”
林砚愣了愣，随即镇定下来：“大人随我来，库房的丝线都标着等级，是不是次等，一验便知。”她领着官员去库房，每匹丝线上的印章都清晰可辨，官员翻查半晌，没找出半点问题，只能悻悻离开。
等人走后，沈修才松了口气：“是户部尚书的人，故意找茬。”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往后你少掺和宫廷订单的事，免得被牵连。”
林砚心里有点闷——她本是想帮着分担，却被当成了“麻烦”。她没反驳，只点点头：“我知道了，往后绣坊的事，我会更谨慎。”
接下来几日，沈修总在书房待到深夜，偶尔林砚送茶进去，能看到他案上堆着奏折，眉头紧锁。她想问问朝堂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之间，似乎还没熟到能聊这些的地步。
转折是在十日后。林砚去采买丝线，遇到几个地痞故意刁难，说“野砚坊”用劣线坑人，还想砸铺子。正僵持着，沈修突然来了，他没动怒，只拿出官府的文书，淡淡说：“丝线等级经工部核验，若再造谣，按律处置。”地痞见他气场慑人，连忙灰溜溜走了。
“你怎么来了？”林砚有些意外，沈修很少管她绣坊的琐事。“路过，顺便看看。”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顺手帮她把散落的丝线归拢好，“往后遇到事，别硬扛，让人去府里报信。”
林砚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暖了些。她轻声说：“谢谢。”沈修顿了顿，没回头，只“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可安稳日子没几天，弹劾的奏折还是递到了御前。那日沈修回来，没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石榴树发呆。林砚走过去，递上杯热茶：“出什么事了？”
“陛下要贬我去北境云溪做县令，三日内启程。”沈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是我连累了你和沅沅。”
林砚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想起刚穿来时对沈修的防备，想起这些日子他默默的维护，忽然笑了笑：“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去就去。云溪再苦，咱们有手有脚，总能把日子过好。”
沈修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柔和。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好，咱们一起去。”
收拾行李时，沅沅抱着兔子布偶，追问什么时候能回来。林砚摸了摸她的头，没说太多，只把那枚“苏”字玉佩系在她脖子上：“带着这个，能保平安。”她没注意到，沈修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母女，眼神里多了些从前没有的温柔——或许这趟贬谪，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