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礼顺和杨凡听了，心中也不免有些后悔。
此时的甲号实验室里，姜年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角落里。
她全身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头发，眉毛上，全都结满了晶莹的冰晶。
她安静垂下的睫毛上，结着一颗一颗剔透的冰珠。
连唇瓣也变成了白色。
整个人像是一座由冰雪雕刻而成的冰雕。
这就是暮暮谷的甲号实验室。
一座极寒冰冻的实验室。
这里面存放着的是暮暮谷用来做实验的尸体。
为了让尸体保存完好，这个实验室是完全密封的。
关上门之后，连一丝风也别想进来。
砰！
门被一脚踢开。
华云岫冲了进来。
他一眼看见蜷缩在角落的冰人，心中猛地一沉。
“啊。”
随后跟进来的贺无垢等人看见这一幕，发出低低的惊呼。
被冰冻到这个地步，至少在这里待了三个时辰以上。
哪里还能救得回来。
“姜姐姐！”
白尾看见姜年的模样，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怎么办啊，师父，姜姐姐已经完全冻住了……师父快想想办法救救姜姐姐啊！”
他跪在姜年面前，嚎啕大哭。
他又后悔又伤心。
后悔他没有一直守在姜姐姐床边，伤心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关在冰冻实验室里，被活活的冻死了。
她生前要遭受多大的痛苦？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让她离开这里。
他一片善心救了人，谁知道到头来，却是害了她！
白尾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害人精。
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现在又害死了姜姐姐。
“别哭了。”
华云岫拍了下他的头，走到姜年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试图把她抱起来。
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冰雕。
“师弟……”贺无垢轻声说，“算了吧，就让她待在这里吧。这么弄出去，恐怕没法保证她遗体的完整性。”
这样完全冰冻了的身体。
一敲就碎。
华云岫没理会他，双臂微微用力，硬是把蜷缩着的冰雕少女给捧了起来。
好冰。
好冷。
华云岫不由得想起，昨日她缠着自己抱她洗澡的情形。
那会儿她还是个鲜活狡黠的女人，有温软的肌肤，明媚的笑眸。
现在却已经毫无声息。
若他早些认真医治她的伤势，没有故意拖延。
若他能多用心一些。
她早已经痊愈，平安离开这里。
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华云岫不敢去想，她生前有多么绝望，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他分明看见实验室的门上，地面上，都有许多抓痕。
她一定很恨他。
恨这个暮暮谷。
因为他的憎恨和偏见，让她到死都带着十五处的骨折。
生前连一顿可口的饭菜也没吃过，甚至受了严重的感染和高烧的折磨。
华云岫抱着冰冻了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出实验室，来到阳光下。
阳光的温暖，让少女睫毛和头发上的冰珠开始融化。
化成了水，氤氲了少女的肌肤。
暮暮谷的众人站在道旁，看着阳光下被冰冻的少女。
少女冰冻的长发一点一点溶解。
纷纷扬扬的在阳光下摇曳着。
她粉色的肌肤也逐渐的显露了出来。
如玫瑰的花瓣，仿佛散发着馥郁的香味。
众人看得呆了。
女子，竟然是这么美好的模样。
那是他们带着偏见和憎恶的眼睛里，从未看过的景象。
“好美啊。”
贺无垢轻轻摇头叹息，“可惜了。”
众人齐齐看向惹了祸的岳礼顺和杨凡。
岳礼顺和杨凡不敢抬头。
屈文宇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身为医者，可以选择不救人。
但决不能主动去害人。
暮暮谷的实验室是用来存放那些为了救人用的实验尸体，是外面的百姓主动献出来的亲人的遗体。
怎么可以把活人关进去？
暮暮谷岂非变成了杀人谷！
“屈师兄。”华云岫抱着姜年，路过屈文宇面前，说道，“他们是你的弟子，要如何惩处，你自己看着办。我只有一点，把他们驱逐出暮暮谷，永远不得再回来。”
岳礼顺和杨凡的脸刷的白了。
他们慌忙跪下磕头。
“掌门师叔，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求掌门给弟子一个机会！”
“若掌门驱赶弟子离开，弟子在外也是活不下去的啊！”
他们哭了起来。
“你们四肢健全，尚且说自己出去了活不下去，却狠心把一个身受重伤的无辜女子关进冰冻室里，让她活活变成冰雕。”华云岫冷冷说，“如此狠毒行径，暮暮谷绝不会留你们，滚！”
“不，师叔……”
他们见华云岫言辞严厉，知道求他无望，连忙又转头对着师父屈文宇磕头求饶。
屈文宇狠狠踢了他们一脚，一脸的怒其不争：“那女子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做这种事？你们想没想过后果？”
“门派规矩一向是不许收留女子，我们只是看不过去，替掌门做了这件事而已……”岳礼顺哭着说，“师父，门派一直告诉我们，女子可恶。既然她们可恶，为什么不能杀了她们？”
“你——”
屈文宇怒道，“你们，或者你们的家人，都曾经被那些有娲皇血的蛮狠女子欺负过，为师教你们自强自立，不是让你们反过来去残害无辜！否则你们与那些女子有什么区别！”
岳礼顺和杨凡垂着头哭泣。
屈文宇叹气：“罢了罢了，你们滚吧，在外面活不下去，也算是你们咎由自取！”
岳礼顺和杨凡被驱逐了出去。
华云岫抱着姜年回到他自己的院子里。
“师父，姐姐真的死了吗？”白尾哭的眼睛红肿，“怎么办啊，我不想让她死。师父医术那么厉害，您想想法子救救姐姐啊。”
华云岫看着怀中少女，低声说：“为师的医术再高明，也只是凡人罢了，哪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呜呜呜！”
白尾又崩溃的大哭起来，伸手去拉姜年的手，“都是我的错，姐姐，我不该带你回来。我明知道这里不欢迎女子，我还带你回来，是我害了你呜呜呜……”
华云岫皱眉：“你不要扯她的胳膊，会扯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