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的手刚碰到发光的藤蔓，皮肤就传来一阵刺麻。那不是电流，也不是灵能反冲，而是一种缓慢渗透的凉意，顺着指尖往手臂里爬。
她没缩手。
藤蔓表面泛着蓝光，那是晶体传导过来的能量。她的项圈还在发烫，但热度比之前降了一些。她把藤蔓缠在右手腕外侧的护甲缝隙里，让植物根部贴住金属接缝。这样能减少直接接触带来的冲击。
雷煌坐在她对面，双手分别按在晶体和藤蔓连接处。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体内微弱的电弧跳动。左臂上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但他没管。
他右眼的机械教义眼闪了一下，视野中浮现出体内能量流动的轨迹。伏尔康血脉的共振频率正在被外来能量拉扯，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他每三秒释放一次短脉冲，用微电流校准节奏，一点点把这股力量导入经络。
“慢一点。”他说，“太快会炸。”
艾德琳点头。她闭上眼睛，不再主动去抓取灵能信号，而是让自己放松，像夜里听风一样去感受那股流动的生命力。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手腕处持续扩散的冷感。接着，她察觉到一丝波动——很细，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
她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跳跟着那频率走。
项圈突然颤了一下，发出低频嗡鸣。这是抑制机制启动的征兆，系统在阻止外部能量进入。她咬住后槽牙，没有停下。再撑几秒，只要再撑几秒。
藤蔓的光亮增强了一瞬。
一股暖流从手腕渗入，沿着血管向上蔓延。她的肩膀松了下来，一直压在胸口的沉重感开始退散。这不是纯粹的能量补充，更像是某种修复——细胞层面的缓慢再生。
她睁开眼。
瞳孔里还残留着一点绿光，转瞬即逝。
雷煌的脸色变了。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掌下的晶体光芒暗淡了三分。他猛地睁眼，右眼机械教义眼中闪过一串残影般的符文，结构复杂，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体系。
“不对。”他低声说，“这东西有记录。”
艾德琳收回手，藤蔓失去支撑垂落在地，光芒迅速褪去。她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有一点微弱的荧光在跳动。
“你说什么？”
“这能量……被人设计过。”雷煌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道细小的电弧在皮肤下窜动，颜色偏青，不像他原本的蓝白。“它不只是储存，还在传递信息。我刚才看到的东西，像是某种编码。”
艾德琳沉默。她想起刚才闭眼时闪过的一幕——星穹崩裂，一道裂痕贯穿天际，下方是燃烧的大地。画面只存在了一瞬，却清晰得不像幻觉。
“我也看到了。”她说，“不是画面，是感觉。像是警告。”
雷煌没回应。他重新把手放回晶体，这一次更加谨慎。他不再急于吸收，而是用机械教义眼持续记录每一次能量输入时的数据变化。符文残影再次浮现，断断续续，像是被干扰的信号。
他记下了前三个字符的结构。
艾德琳靠在岩壁上，试着活动手指。灵能感知恢复了近半，项圈温度也降到了可承受范围。她抬起手腕，检查护甲缝隙里的藤蔓残段。植物内部的能量已经耗尽，茎干变得灰白脆弱。
“它们只能用一次。”她说。
“那就抓紧时间。”雷煌闭眼，继续引导能量流入。这次他控制得更稳，每次只导入一小部分，让身体逐步适应。左臂的伤口边缘开始泛起微光，组织在缓慢愈合，但过程伴随着持续的钝痛。
他知道不能贪多。
伏尔康血脉对未知能量极为敏感，稍有偏差就会引发基因层面的排斥反应。他曾见过一名战士因强行融合异种能源，导致神经突触全部碳化，当场暴毙。
他现在做的，是在刀尖上走路。
艾德琳观察着他。他的额头渗出汗珠，肌肉不时抽动一下，那是神经系统承受压力的表现。但她能看出，他的状态在回升。磁场稳定性正在恢复，虽然还没达到战斗水准，但至少不会再因为一步踏空就失控。
她再次伸手，握住另一段藤蔓。
这次她提前将晶体能量注入植物根部，让它充分激活后再接触。冷流依旧，但路径更顺畅。她感觉到生命力正一点一点填补她精神中的空洞。
五分钟过去。
雷煌突然睁眼，手掌猛拍地面。
“停！”他喝道。
艾德琳立刻松开藤蔓。
整个岩区安静下来。晶体的蓝光仍在闪烁，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均匀的脉动，而是每隔七秒出现一次短暂的停滞，像是心跳漏拍。
雷煌盯着眼前的晶体簇，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在读取我们的数据。”
“什么？”
“我的机械教义眼记录到了反馈信号。”他抬手抹掉眼角溢出的一丝血迹，“这些符文不是被动存储，它们在响应外界查询。我们吸收多少，那边就知道多少。”
艾德琳站起身，目光扫向四周岩壁上的凹槽。那些死寂的晶体排列有序，像是某种阵列系统的一部分。
“监听装置？”
“不止。”雷煌收回手，晶体彻底黯淡，“这是活体数据库。能量只是表层功能，真正的用途是收集接触者的生物信息。基因序列、灵能波段、神经反应模式……全都被记录了。”
艾德琳低头看着自己沾着植物汁液的手指。
“也就是说，我们刚才的行为，等于主动提交了身份特征？”
雷煌点头。
空气凝住了。
他们本以为找到了补给点，结果可能是踏入了一个更大的陷阱。
艾德琳弯腰捡起一块碎晶，轻轻捏在指间。晶体没有反应。
“现在怎么办？继续用，还是放弃？”
雷煌沉默了几秒。
他看向自己的左臂。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已经不再扩大。体内的伏尔康血脉稳定了许多，至少能支撑接下来的行动。
不用，他们会倒在路上。
用，可能会暴露更多。
他伸手，再次触碰晶体。
“继续。”他说，“但我们改方式。不再直接吸收，先把能量导出来，经过过滤再导入。”
艾德琳皱眉。“怎么过滤？”
雷煌从护甲内层取出一块刻有符文的金属板。那是机械教遗留的共振调节器，原本用于稳定动力炉输出。
他把金属板贴在晶体表面，用手掌引电流激活。
嗡——
一声低鸣响起。
晶体蓝光透过金属板边缘溢出，形成一条细长的光带。雷煌将手指伸进光带中央，感受能量流的强度。这一次，符文残影没有出现。
“有效。”他说，“加一层屏障，就能切断数据回传。”
艾德琳看着那道光带，忽然问：“你知道这东西是谁留下的吗？”
雷煌摇头。
“但我知道一件事。”他盯着光带中流动的能量，“能设计出这种系统的，不会是普通势力。‘终焉之誓’背后的人，比我们想的更深。”
艾德琳没再说话。她拿起另一段藤蔓，靠近光带末端。
能量缓缓注入植物，灰绿色的茎干重新亮起。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接触。
雷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慢一点。”他说，“别让他们察觉我们在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