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不是普通的开门，也不是机器滑动或者转动。而是像宇宙突然松了口气，空间被慢慢摊开。据点中间那片黑乎乎的地方开始往外扩散一圈圈波纹。颜色是暗紫色的，边上有点金属光。每一道波纹都带着古老文明留下的信息。
绿光不再闪了。它变成一条稳定的光带，从地上升起来，飘在半空，像是一条路，通向最里面。那里是整个据点的核心，控制着上百万个防御系统。现在，那扇从来没人见过的“门”终于出现了——是一道由数据组成的墙，在空中缓缓转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打开。
雷煌的手还抓着操纵杆，手指用力到发白，皮肤已经裂开，血和烧焦的组织混在一起。接口处的金属熔化了，粘在他的手掌和手臂上。电流不断从断掉的线路里窜出来，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烧肌肉，撕神经。他没松手，连眼睛都不敢眨。
他知道，不能停。
只要一停下，舰队就会乱套，AI系统会崩溃，战舰之间的配合立刻瓦解。敌人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这片星域早就被敌人监控，任何延迟或错误都会致命。
他闭了一下眼，喉咙动了动，声音很小。
“攻击。”
这两个字通过加密频道传遍整支舰队。每个驾驶员的身体都轻轻震了一下，好像听到了开战的鼓声。
艾德琳也立刻反应过来。她坐在驾驶舱里，脊椎和神经接好了，灵能模块在0.3秒内切换到战斗模式。肩甲上的绿色污渍——三年前任务中被异种能量污染留下的——忽然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她没管它。
她把净化代码输入主控网络，金色字符飞快滚动，顺着量子通道冲进敌方系统。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对方系统的节奏——很慢，很冷，没有感情。
“找到漏洞了。”她在心里说。
这时候，凯莉斯靠在导航屏边，最后一块灵魂水晶慢慢沉进后颈的接口。疼得像刀子插进骨头，额头冒出细汗，顺着脸滑下来，“嗒”一声滴在操作台上。她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没叫出声。
她的意识顺着连接探出去，穿过空间，看到了未来十秒的画面。
画面一闪：炮台充能完成，三座高能武器同时锁定旗舰群；弹道是螺旋的，规避路线全被封死；如果按原计划走，至少四艘主力舰会在三秒内失去行动能力。
她马上开口，声音很稳：
“左转十五度，压低角度。”
命令瞬间传到所有战舰。
旗舰群集体倾斜机身，引擎在极短时间内调整方向，整支舰队像刀切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进了炮火死角。三道光束擦着船尾飞过，打中后面的空间，撕开裂缝，蓝光涌出，又被自然修复。
雷煌抓住这个机会，右眼的义体强行启动。蓝白色的电光从他身体爆发，冲向控制台。他的基因开始共振，伏尔康序列全面激活——这是人类最危险的一段基因，来自外星文明，能让神经变快、掌控能量，但也可能吞噬意识。
肌肉绷紧，骨头发出轻响，身体像被重新打造。
“磁场锁定——”
他张开双臂，左手仍插在操纵杆里，右手猛拍面板。整艘旗舰的能量被重组，所有电力涌向舰首。护盾关闭，灯光熄灭，连医疗舱的生命系统都被切断。
前方出现一个旋转的电弧，直径超过五百公里，由无数小闪电组成，中心温度接近恒星核心。这不是武器，更像一场人为的风暴。
“放！”
电弧炸开，冲击波扫向前线防御。最先暴露的三座炮台来不及转向，就被电流击穿。金属外壳扭曲爆炸，碎片乱飞，有的撞上小行星，引发连锁撞击。
绿光熄灭。
第一轮，破防成功。
艾德琳盯着屏幕，瞳孔一缩。她发现敌人的灵能系统正在重启，一股低频脉冲从深处传来，带着腐臭感，像黑雾一样想入侵通讯网。几个灵族驾驶员眼神发直，手不受控制地按下发射键，差点打中自己人。
她立刻切断受影响频道，把项圈功率全部释放。净化代码逆流而上，追着污染信号，穿过七层伪装，最终定位到一个隐藏节点——在废弃副舰体下面的中继点。
“找到了。”
她按下确认。
预设的自毁程序启动，副舰体轰然爆炸，位置精准。冲击波打断了灵能传输，黑雾停了一秒——足够她建起新屏障。
小型灵能风暴在舰队上方形成，扭曲了空间。敌方卫星的锁定信号偏移，原本准确的火力出现误差，两枚导弹偏离轨道，落入虚空。
凯莉斯喘了口气，背上的水晶翅又裂了一道。她不敢深呼吸，怕震动让最后一块水晶掉下来。她继续维持预知状态，眼前不断闪现未来的画面：剩下的四座炮台开始轮流开火，弹道跳跃，每次都避开常规闪避路线。
“b7，c3，d9——发送规避指令。”
各舰收到命令，立即蛇形移动。两艘护卫舰刚受伤，动作慢。凯莉斯立刻调整，让重型巡洋舰上前挡住。
炮火间隙中，舰队完成包围，靠近据点外围防线。
雷煌站在控制台前，左臂已经没感觉了，只有电流提醒他还连着系统。他能感觉到体内基因剧烈震动，好像有另一个意识在回应——那是远古种族的记忆。但他不管这些，只专注控制磁场，一点点压缩能量。
“准备第二波。”
艾德琳点头，手里握紧备用模块。她的项圈正在冷却，表面有了裂纹，但肩甲上的绿渍还在动，像活的东西。她知道这伤好不了，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但现在顾不上。
“灵能屏障稳定，干扰暂时压制。”
“预知还能撑多久？”雷煌问。
“不到十秒。”凯莉斯低声说，“他们要变招了。”
话刚说完，监控显示剩下炮台的能量模式变了。不再是单束高能，而是分成几百道细流，覆盖范围扩大三倍，像一张死亡网。
“散射攻击！”艾德琳喊。
“所有人散开，保持距离！”雷煌下令。
舰队迅速拉开，但还是有两艘驱逐舰被扫中，护盾崩塌，船体起火，隔离门自动关闭，几十名船员被困在燃烧的舱室。
凯莉斯咬牙，把意识推到极限。她看到下一波攻击七秒后到来，目标是旗舰左侧，三点钟方向，误差不超过0.2。
“左舷三十度，抬高七度，别走直线。”
旗舰照做，刚离开原位，密集射流就轰进来，空间被撕出真空带，残留能量卷走三块残骸。
雷煌抓住机会，再次凝聚磁场。这次不求范围大，而是把能量压成一根锥形电矛，尖端只有针尖大小，却能穿透行星地壳。
“穿刺。”
电矛射出，速度快得超常。炮台想拦，晚了半拍。电矛穿透装甲，引爆内部能源。一座炮台当场瘫痪，残骸如流星坠落。
敌方火力出现缺口。
艾德琳立刻抓住机会，把协议推到最高级，向所有舰长发令：“集中火力，一个个打。”
巡洋舰群响应，主炮齐射，瞄准另一座炮台。炮台开启护盾，但能量已被削弱，几秒内破裂。
第二座炮台炸毁。
据点外围防御开始混乱，一些机甲互相误击。
凯莉斯身子晃了下，扶住屏幕才没倒。她的预知快耗尽了，水晶翅只剩碎片，每一片都在渗金液——那是灵魂能量在流失。再撑十分钟，她的意识可能会永远离开身体。
“还能撑。”她说。
雷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知道她在硬撑，但他也不能停。据点深处的共鸣越来越强，像是某种东西要醒了——可能是终极武器，可能是自毁程序，也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存在，要睁眼了。
第三座炮台开始充能，目标锁定旗舰。
“它盯上我们了。”艾德琳说。
“那就干掉它。”雷煌双手按在控制台上，全身绷紧，血管凸起像藤蔓。伏尔康基因输出到极限，电光在他身上乱窜，空气里全是烧焦和臭氧的味道。
磁场再次凝聚。
这一次，他把自己当成中心，引导全舰队的能量汇聚一点。每一艘战舰都成了他的一部分，每道能量都在他脑中清晰可见。
“所有人——往后退。”
后面的战舰立刻后撤，腾出射击通道。
电矛再次成型，比之前更粗更亮，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
“去。”
电矛射出，路上空间震动，光线弯曲。炮台全力开盾，但接触瞬间就被击碎。电矛贯穿基座，引爆深层能源库。
第三座炮台毁灭。
最后一座炮台停止充能，进入防御状态，明显是在等援军或启动后备计划。
外围的防御卫星也开始后撤，重新排阵，像是准备更大反击。
战场短暂安静。
雷煌终于把手从操纵杆上拿开。左臂接口全毁，皮肉和金属粘在一起，一动就出血。他站着不动，眼睛盯着据点核心，仿佛能看穿一切，看到门后的真相。
艾德琳靠着通讯台，手里模块烫得几乎拿不住。肩甲上的绿渍轻轻跳动，像是在回应什么遥远的召唤。她知道这只是暂时优势，真正的考验还没来。
凯莉斯趴在导航屏上，手指微颤，仍在维持预知。她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只剩下一个重复场景：门完全打开，一个人走出来，周围是星辰熄灭的灰烬。
“他们在重组。”她低声说，“新的攻击……马上来了。”
雷煌抬起右手，擦掉脸上的汗和血，混着灰在脸上划出一道红痕。
他看着那条通往核心的光带，声音低沉但坚定：
“那就等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