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沙地开始微微颤动，地面裂开细小的缝隙。季延迅速将背包甩到背后，单膝跪地，手掌贴在沙面上。震动从地下传来，节奏规律，显然并非自然现象。
白幽一把将阿澈拉至身后，右手已悄然滑向腰间。箭囊早已空空如也，只剩最后一支刻着“寻”字的箭矢。她抽出那支箭，搭上弓弦，弓弦绷紧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天际的强光非但没有移开，反而愈发刺眼。一道银灰色的光柱自云层中直劈而下，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袭来。光束触及沙地的瞬间，沙粒化作黑烟腾起，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
季延紧盯光柱落地之处，发现它并未命中他们，而是击中了数米外的一块岩石。那光芒如水流般在地面蔓延，勾勒出一张淡蓝色的网状轨迹。
“它不是来抓人的。”他低声说，“是在寻找什么。”
白幽侧头问：“找什么？”
“能量源。”季延打开工具包，取出磁铁探针，插入最近的一道裂缝中。他将残破的仪表连接上去，屏幕随即显示出地下三米处强烈的磁场波动。“这道光是顺着地磁走的，我们正站在一个关键节点上。”
阿澈蹲在地上，手按着胸前的木牌。木牌忽地闪出一抹蓝光，随即熄灭。他喘了口气：“它……钻进地底了。”
话音刚落，那道光骤然转向，贴着地面滑行而来。沙石被灼烧出一条深沟，热浪扑面。
季延猛地拽起阿澈向后翻滚，白幽也迅速闪避。光束擦过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岩石瞬间熔化成赤红的液体。
“不能再一味躲闪了。”季延背靠碎石，快速拆开工具包。他取出一段铜线，缠绕在磁铁上，再接入仪表残骸的输出端口。
白幽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你还有火油吗？”季延问。
白幽从斗篷内袋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浸透油液的棉絮。她点头。
季延将磁铁绑在箭尾，递给她：“你把这支箭射到裂缝上方五公分的位置，别让它落地。只要火焰燃起，石头受热变形，磁场就会紊乱。那道光靠磁场定位，一乱，它就偏了。”
白幽没说话，接过箭，拉开弓。她的手臂微微发抖——刚才那一箭几乎耗尽力气。但她咬牙稳住，屏息凝神。
箭矢离弦而出，精准命中目标。棉絮炸裂，火焰顺着石缝窜起。高温使岩层膨胀，地下的磁场随之扭曲。
那道光剧烈晃动，如同断线般偏离原路，开始无序游走。
就在此时，阿澈胸口的木牌忽然浮起，洒下一片蓝光。当光束扫过这片区域，原本银灰的光芒竟转为淡青，速度也明显放缓。
“它在变干净！”季延低声道。
白幽抬头望天：“你看！”
光束顶端连接着一座巨大的黑影——那是悬浮于空中的金属要塞，层层铁甲包裹，底部数个环形引擎缓缓旋转，正是周崇山的空中堡垒。
偏移的光束扫过要塞底部，触碰外壳的刹那，黑烟腾起。一块铁板被烧穿，露出内部线路，火花四溅。
“打中了！”阿澈声音微颤。
季延神色未松：“只破了一点，它还能运作。”
几秒后，要塞缓缓调转角度，将受损部位隐入后方。与此同时，顶部一道红光再度扫下，重新锁定了三人。
“它要重新校准。”季延收起工具，“不能再让它接续下去。”
白幽倚着岩石坐下，呼吸急促。刚才那一箭几乎榨干她的体力，肩上的旧伤崩裂，渗出血迹。她看了一眼空荡的箭囊——只剩最后一支箭。
阿澈坐在她身旁，脸色苍白。木牌的光芒越来越弱，但他仍在竭力感应。他抬起手指向地面：“那里……有扇门在开启。”
季延抬头望去。要塞腹部确有一扇方形舱门缓缓打开，数十架小型飞行器列队而出。每架都携带着一块黑色能量核心，表面布满蠕动的触须状物。
飞行器一架接一架升空，散成扇形，逐渐将他们包围。飞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生物在呼吸。
“它们不是来攻击的。”季延盯着那些能量块，“是来供电的。它们要建立一个供能网络。”
白幽咬牙：“他是想绕过我们，直接给要塞充能？”
“不止如此。”季延观察着飞行器的轨迹，“它们在布阵。一旦完成合围，就会产生强引力场，到那时别说逃跑，连站都站不稳。”
阿澈突然抓住季延的衣袖：“其中一架……不一样。”
季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左侧那架飞行器上的触须正在抽搐，而其余的则安静稳定。
“为什么只有它这样？”白幽问。
季延忽然想起方才木牌发光时的情景——蓝光所照之处，寄生体明显不适。说明它们畏惧这种纯净的能量。“它怕光。”
阿澈点头：“我能感觉到它的挣扎。它不想靠近我。”
季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果它们怕这光，那就让它自己爆开。”
白幽皱眉：“可我们已经没有武器了。”
季延低头看向手中的仪表残骸。屏幕仍连着探针，地磁波动仍在持续。“地磁还能用一次。只要再搅乱一次磁场，加上净化之光，或许能让几架飞行器失控。”
他望向白幽：“你还能射吗？”
白幽握紧最后一支“寻”字箭。这是她一直保留的箭，从未轻用。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再次拉开弓弦。
“目标不是飞行器。”季延说，“是它下方的第七条裂缝，位置比上次高出两指。我会提前接好导线，让电流引下去。”
白幽点头：“需要多久？”
“三十秒。”季延拆开储能装置，抽出主线接入探针。“你射完立刻趴下，别抬头。”
他将导线牢牢固定在箭尾，检查无误后按下按钮。储能装置发出低鸣，电量指示灯由绿转黄。
“准备好了。”他说。
白幽深吸一口气，瞄准目标。手臂几乎抬不动，但她依旧稳住了。弓弦拉满，指尖松开。
箭矢离弦的瞬间，季延按下开关。电流顺着导线注入地下，与磁场剧烈碰撞，引发震荡。那片区域的岩石噼啪作响，温度急剧上升。
不仅是地面，半空中靠近该区域的几架飞行器也突然失控。尤其是那架异常的，触须疯狂扭动，能量核心开始冒烟。
阿澈立即举起木牌，蓝光倾泻而出，直照那架飞行器。触须一接触光芒，如同被灼烧般猛然缩回，暴露出内部的能量块。
“要炸了！”季延大喊。
话音未落，飞行器轰然爆炸，碎片横飞。冲击波令周边飞行器短暂失衡，阵型出现缺口。
白幽拉着阿澈后撤，季延抓起背包紧跟其后。他们刚跑出一半，天空骤然响起刺耳的机械声。
要塞底部再次开启舱门，这次涌出的飞行器数量翻倍。
季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密密麻麻的飞行器遮蔽了天空，如同黑蜂群般盘旋环绕。
阿澈靠在白幽肩上，指尖抠进沙地。他仰头望着空中，忽然说道：“它们在等命令。”
季延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腕：“你还撑得住吗？”
阿澈点头，木牌再次泛起微弱的蓝光。
白幽站在前方，手中握着那张已有裂痕的弓。她望着越收越紧的包围圈，声音很轻，却坚定：“还没结束。”
季延从工具包中取出最后一节电池，插入仪表残骸。屏幕闪了一下，显现出所有飞行器的能量频率。
他看着数据，低声说道：“它们共用一个信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