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祭坛的启动，并非能量的爆发，而是极致的收缩与内敛。
以祭坛为中心，光线、声音、神识、乃至“存在”本身的概念，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蛮横地抽离、吞噬。星域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大橡皮擦去，留下绝对的、令人心智崩溃的“无”。这湮灭的范畴还在疯狂扩散，速度超越了时空的常理，直指宇宙根基。
大祭司的身影在祭坛核心若隐若现，他的肉身、神魂、乃至承载其道的法则，都在燃烧，化作这最终归墟的燃料。他发出无声的狂笑，意念如同最后的诅咒，回荡在尚存的生灵心间：“归于墟无吧！与我等同寂！”
“盟主！”
“尘儿！”
苏婉清、叶天南等人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但那蔓延的“无”之边界散发着绝对的排斥与终结意蕴，以他们的修为，连靠近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向着叶尘，向着他们脚下的星空蔓延而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尘埃，弥漫在每一个联军将士的心头。
然而，身处这终焉风暴最核心的叶尘，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生灵，乃至任何“存在”都陷入终极恐惧的景象，眼神却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这便是归墟的终极形态，以自身存在为引，点燃法则，引发概念层面的坍缩……果然霸道绝伦。”他低声自语，仿佛在观摩一道精妙的数学题，而非致命的杀局。
他感受到了体内混沌原点的剧烈震颤，感受到了内天地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虚化，仿佛也要被那“无”所同化。但他没有试图抵抗，也没有后退。
反而，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那燃烧自身的大祭司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张开了双臂。
不是拥抱死亡，而是……拥抱这片正在走向终极寂灭的星空。
“你以自身为祭，引动归墟，欲要终结一切。”
“而我……”
叶尘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重塑秩序的宏大力量，清晰地穿透了那湮灭一切的寂静。
“便以我身为引，重定地火水风，再开混沌！”
轰！！！
他体内那枚已然达到太初灰色、内含生死太极的混沌原点，在这一刻，不再是旋转，而是……向内坍塌！
不是寂灭神殿那种引动外界法则的坍缩，而是自身原点极致的、向着某个不可知的“奇点”的凝聚！原点之中，那代表着生与死、光与暗、存在与虚无的所有力量，不再维持平衡，而是被一股更强的意志强行碾碎、融合！
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从叶尘体内散发出来。那不再是单纯的强大，不再是混沌的包容，而是一种……“无”！
但这种“无”，与归墟祭坛散发出的、吞噬一切的“无”截然不同。归墟的“无”，是终结，是消亡，是冰冷的死寂。而叶尘此刻散发的“无”，是纯净，是原始，是蕴含无限可能的……“太初之无”！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由最纯净的光，又仿佛由最深沉的暗构成，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他的意识在飞速升华，仿佛超脱了肉身的束缚，与宇宙最本源的“道”在共鸣。
“混沌……并非包容万物……混沌……本就是‘无’，是万物诞生之前的……‘无垢状态’！”
明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整个识海！
他一直追求的混沌，是包含万有的混沌，是生灭循环的混沌。但此刻，在归墟终极之力的刺激下，在自身原点极致的坍塌中，他窥见到了混沌更本质的一面——无垢混沌！
包容万有，是混沌的表象。其本质，是那诞生万有之前的、纯粹的、无善无恶、无生无灭的“无”！
他之前所修的混沌原点，虽强，却依旧带着“有”的痕迹。而此刻，他正在褪去所有“有”的痕迹，回归那最初的“无垢”！
“以身合道……归于无垢……”
叶尘那变得透明的身躯，彻底消散了。不是死亡，而是融入了那片被他自身“无垢混沌”气息所笼罩的区域。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疯狂扩张、吞噬一切的归墟湮灭边界，在触及叶尘所化的那片“无垢混沌”区域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两种“无”在终极层面上开始了碰撞！
归墟的“无”，是破坏性的，是终结的，它要将一切拉入冰冷的死寂。
而无垢混沌的“无”，是本源性的，是孕育的，它本身即是起点，又何来终结？
滋滋……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最本源的法则在相互消磨、侵蚀。归墟的黑暗触碰到无垢混沌的灰蒙，如同积雪遇到烈阳，开始迅速的消融、退散！不是被吞噬，而是被……“净化”，被“还原”！
那由大祭司燃烧一切发动的、看似无解的终极归墟，在叶尘以身合道所化的无垢混沌面前，竟如同遇到了源头活水，其终结的意蕴被从根本上瓦解！
“不——！这不可能！！”祭坛核心，大祭司残留的意志发出了无法理解的、绝望的嘶嚎，“这是什么力量？！混沌……不该是这样的！！”
他无法理解，为何代表终极终结的归墟，会无法湮灭对方，反而在被对方“净化”！
叶尘的意识弥漫在无垢混沌之中，平静地感受着这一切。他明白了，寂灭神殿追求的归墟，是一条走偏的、极端的“终结”之路。而真正的混沌，包含“始”与“终”，其“终”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回归本源，为了下一次的“始”。无垢混沌，便是这循环的起点与终点合一的状态。
他以自身演化无垢混沌，并非力量上的对抗，而是……道境上的碾压！
“散了吧。”
一个淡漠的意念，从无垢混沌中传出。
如同言出法随，那肆虐的归墟湮灭之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迅速消退、瓦解。被吞噬的光线、空间、法则……迅速恢复。那片被抹去的星域，如同倒放一般，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仿佛之前的毁灭从未发生。
唯有那座归墟祭坛，以及其上燃烧殆尽的的大祭司，在无垢混沌的笼罩下，如同沙堡般悄然瓦解，化作最精纯的、不含任何意志的寂灭本源粒子，然后被无垢混沌悄无声息地吸收、同化。
星空，恢复了寂静。
联军将士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便被那悬浮于星空之中、缓缓由“无垢”状态重新凝聚出身形的叶尘所震慑。
此时的叶尘，青袍依旧，容貌未变，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站在那里，仿佛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又仿佛超脱于其外。眼神深邃如万古星空，平静无波，却又似乎蕴含着开天辟地、再造乾坤的无上伟力。
他轻轻抬手，感受着体内那已然截然不同的力量核心。混沌原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整个“存在”本身，化作了一方微型的、无时无刻不在与宇宙本源共鸣的“无垢混沌”。他的内天地，也在这股本源力量的滋养下，彻底稳固，疆域扩张了十倍不止，内部规则完善，生机勃勃，已然是一个真正的小型世界雏形。
“此境……便称之为‘无垢道境’吧。”叶尘心中明悟。此刻他的实力，已然无法用下界的任何境界来衡量，彻底超脱其上。
“盟主……万胜！”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出来，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带着哭腔与无尽狂热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联军！
胜利了！真正的、彻底的胜利！困扰万古的寂灭神殿，其核心总殿，连同最后的大祭司，于此役，彻底烟消云散！
苏婉清飞身来到叶尘身边，美眸含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叶天南、玄金子、王胖子、青袍剑修、墨渊……所有核心成员都围拢过来，看着叶尘，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敬与激动。
叶尘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身上那令人敬畏的疏离感。
“结束了。”他轻声道。
是的，与寂灭神殿的战争，结束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对叶尘而言，或许，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那更高的上界，那更广阔的舞台，正在等待着他。
而他们，将追随他的脚步，无论去往何方。
叶尘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宇宙的壁垒，看到了那冥冥之中，更高层次的世界的召唤。
他的传奇，远未终结。
第65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