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煌紧张得一个箭步上前，生怕烛渊哪里出了问题。
他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一个最合适的寄体，万一有个什么问题，牵连到烛渊的神识遭了殃，那岂不就是得不偿失。
“无事，太弱了而已。”冰棺中的男人眉头紧皱，活动着手腕，骨骼发出一阵阵脆响。
“这具身体还需要锻炼，本座现在不过一缕神识，还无法长时间维持清醒，那时候这身体就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
语气里满是嫌弃和担忧。
听到他只是嫌弃这具身体弱，闻人悬着的心才落地。
这祖宗……
害他白紧张……
“这具身体的主人可有遗愿？”
烛渊抬眼。
作为多年好友，又怎么会不了解闻人煌的性子。
夺舍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作为人族出身的他是绝不可能用活人的躯体来完成，很大可能会找将死之人谈条件。
“救下他的胞妹，并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闻人煌脸色陡然黑沉。
“只不过今早传来消息，那姑娘已经不在红楼了，似是有人在刻意抹除她的踪迹。”
毕竟，他可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不过我已经让天权堂去追查，包括南城楚家。”
“楚家的人？”
闻人煌点了点头。
烛渊不在乎的笑了笑。
“区区一个新四门，也值得你畏首畏尾？”
指尖在冰棺边缘敲出节奏：“尽管放手去做。”
这句话也算是直接放权了，有了烛渊的授意，闻人煌心里的负担都轻了一些，他不用再顾忌太多。
“所以尊上你当初去深渊之海到底发生了何事？”
提到此事，闻人煌的语气不免重了不少，关心烛渊的同时也很气恼他当年不声不响独自前往深渊之海，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引他前去的局，都不愿意告诉他们这群属下。
外界很多人，包括无极境的大多数人都以为烛渊只是失踪，也许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某个上古遗迹，或是找了个地方闭关突破。
只有他和千阙知道，烛渊是被封印在了深渊之海，并且他俩之所以会知晓，还是烛渊自己在前去深渊之海之前亲口告知的。
他不理解，明知道会出事，为何还要选择前往，烛渊可以说是琅月大陆第一人都不为过，又有谁的能力能够封印住烛渊？
一听闻人煌将话题引到这事上，冰棺里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继续装作检查身体的模样，看上去很忙碌，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好似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一样。
烛渊叹了口气，微曲着一条腿，单手杵着脑袋耷拉在腿上，刚还挺得板正的身体变得懒散无骨，破烂的衣袍下露出精瘦腰线。
上一秒还是气场强大的大魔王，下一秒就气质一转，嘴角边的弧度带着掩盖不住的邪气。
像是很嫌弃身上的味道，顺手掐了个清洁术。
衣服还是破破烂烂，却没有了那股难闻的馊味和尸臭味。
“阿煌，你这一口一个尊上的，本座还真不习惯。”
烛渊拖长音调，狡黠的目光斜睨过来。
闻人煌磨着后槽牙。
他就知道会这样……
这货转移话题的伎俩千年不变。
烛渊心虚地将视线转向一直不说话的辛夷。
“哟，小辛夷都长这么大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趣，辛夷呼吸一滞，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他说话。
他刚才还在私自消化今晚闻人煌跟他说的事情，还没彻底消化完毕，又听到了尊上失踪是因为去了深渊之海。
深渊之海是什么地方，那是琅月大陆的最北部的一片海域，是连接神界最近的地方，却危险重重，海域之中物种繁多，大多都是堪比人类分神期的水平，如若不是有天地禁制，深渊之海的强大种族定会为了生存环境而对大陆发起攻击。
“也不看看你老人家都失踪了多少年？”
闻人煌故意接话，阴阳怪气的刺了两句，明摆着还在计较刚才转移话题的事情。
“他都告诉你了？”
辛夷点头回应。
“不告诉他，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敷衍我！”
烛渊听着好友意有所指的话，笑得越加放肆，并没有阻止他说话带刺，他都离开这么多年，无极境的确过得不容易，他要抱怨就随他去，发泄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真的不需要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烛渊不接话，闻人煌顿感没意思，也不再强求他解释。
只是那表情要多哀怨有多哀怨，就像是埋怨丈夫不回家的小媳妇儿！
“不必，本座又不是真的回来了。”烛渊嘴角微扬，似是在嘲笑现在的自己。
“一缕神识罢了，最多只能发挥出之前百分之十的能力，别让他们没了希望。”
习惯性的甩了甩衣袖，却发现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衣袖压根只剩半截，他也不觉得尴尬，一脸淡定的将散落的长发朝身后一甩。
“何况还有封印本座的那个家伙，万一被他察觉，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具身体的主人毕竟已经死亡，现在也算是变相的夺了舍，这是天道所不容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容易引来雷劫，到时候这具身体必会因承受不住而彻底消散。
“所以到底是谁封印了你？”
闻人煌气急败坏，这人怎么就是不长嘴呢！
“嘘。”
烛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你以为我不想说，而是说不了。”
每次想说出天道的秘密，嘴巴总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他曾试过写下来，却总是会变成其他的东西。
想要脱离天道的控制，他必须重回巅峰。
“那小丫头怎么办？”
听到闻人煌提到白希鸾，只见刚才还笑嘻嘻的人立马收回了笑容，凝重的垂下眸，恰好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本座需要前往魔鬼营，你们替我照顾好她。”
语气一顿，懒散的姿势一收。
“阿煌，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我不需要，如若真的有一天她有足够的能力，也不准勉强她做任何事情，是走还是留，让她自己选择。”
“那你怎么办？一辈子不出来了？”
闻人煌恨铁不成钢，一开始他的确是有利用白希鸾的神识去寻找烛渊的下落，因为他就是靠着烛渊的神识找到她的不是吗？
但是他这几日也动摇过，毕竟现在他也的确是真的很喜欢这小丫头，把她当亲闺女，但是比起烛渊，还不足以撼动，因为无极境不能没有烛渊。
烛渊嘴角上扬。
“本座如若真回不来，阿煌你就是无极境新一任尊主。”
烛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长腿一跨来到了闻人煌面前。
像以往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身高缩了水。
这具身体虽说也有一米八的身量，但是比起自己原先一米九的身量还是矮了不少。
何况他现在都得微微仰视一米八五出头的好友。
闻人煌也发现了，毫不掩饰的笑出声，却被烛渊一个眼神震慑住。
得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上位者，哪怕身高缩了水，但是气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这位置本座早就腻了，阿煌你就接下如何？”
闻人煌一拳打在他胸口。
谁稀罕当这个破尊主，这死妖孽是不是在失踪前就已经打算这样安排所以才一直不肯回来。
“滚！老子造了孽认识你这王八蛋！信不信我真带着小丫头立马前往深渊之海……”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气势陡然变得肃杀，本是琉璃色的瞳孔变得漆黑无比。
“我说过，谁都不准强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