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寨的地牢里，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霉臭味。
钱多多前脚刚被那群山匪带走，伪装成家丁护卫的天玑堂弟子后脚便悄无声息地清理了地牢里看守的其他山匪。
等到闻人煌来到时，里面被关押的人早已经纷纷趁乱逃走，一眼望去都是牢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的空牢房。
只有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天玑堂的弟子依旧严加看守不敢懈怠。
看到闻人煌，众人齐刷刷跪拜。
“参见左法使！”
闻人煌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随后打开牢门直接走了进去。
“你们都出去。”
“是！”
所有人迅速退下，就怕动作慢了一秒便会惹得面前的男人不快。
黑暗潮湿的牢房内，腥臭杂乱的草堆上躺着一位衣衫褴褛，脸色青白且嘴唇发紫的少年郎，气息微弱到已经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的确是只剩最后一口气，如若再晚来半个时辰……
闻人煌走近，打量着少年的眼神称不上友好。
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年吃力的睁开双眼，眼里满是憎恶和警惕，尽管奄奄一息，依旧像是一头濒死的孤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随时准备同归于尽。
“你……你又是谁？”少年的声音长时间未饮入水而沙哑撕裂，虚弱中带着一股倔强。
闻人煌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蹲下身，目光如同审视一件商品般在少年身上游移。
少年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个男人，比他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强大，也更危险。
少年倔强着不肯先移开视线，暗暗和闻人煌较劲。
这时，一道传音在耳边响起。
“你的身体已经被慢性剧毒侵蚀多年，恐怕活不过今晚。”
少年瞳孔一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甘与愤怒。
他自己的身体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并且还知道对他下毒的人是谁……
所以更不甘心！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又是那个毒妇派来杀我兄妹二人的？”
哪怕只是传音，也能听出少年声音中都是深深的恨意。
想到那个毒妇，少年心里无比憎恶，说白了就是后宅里的下作手段，他爹的继室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不惜迫害算计他和妹妹，就因为他们是已故正室的儿女！
就连这次被这帮山匪劫持和虐待都和那继室脱不了干系！
他只恨太过于轻信平日里待他兄妹俩如亲子一般的女人，恨没有早点察觉到身上的毒，更恨自己作为修炼之人却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唯一的妹妹。
至于自己亲爹，在得知那继室的亲生儿子就是他爹的私生子后，就已经死心了，况且那私生子的年龄还大了他许多。
想到被山匪带走的妹妹，少年不敢去想此时她的处境，眼眶泛红。
“还没人能命令得了本护法。”
闻人煌看出了他没力气说话，继续使用传音与之沟通。
少年闻言，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回想刚才的动乱，还有逃走的人群，那女人还没本事招找来这么深不可测的人做事。
屁，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会完全相信对方。
“是你闯了这黑山寨？”少年试探性地问道。
“显而易见，不是吗？”
闻人煌挑眉，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属实多余。
“本护法也不和你兜圈子，你都快死了，说点有用的。”
少年无语，他知道他快死了，但是也不用这么直白提醒他吧，活像个阎王派来索命的黑无常。
“我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给我你的身体就行。”
少年：“？？”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惊雷劈得少年外焦里嫩。
眼中闪过惊愕和惊恐，还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声音不自觉打颤。
“你……你说什么？”
“不明白吗？你死后，你的身体，本护法要了。”
以为少年没能理解，闻人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仿佛说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少年：“……”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少年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死死盯着闻人煌，脑海中开始脑补一些可怕的念头。
他该不会临死之前还遇到个有恋尸癖的死变态吧？还是个实力强劲的疯子？
兴许是少年眼中的深意毫不掩饰，闻人煌才惊觉自己话里的歧义，无奈扶额。
这年头的小屁孩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废料！
他闻人煌还不至于为了一个躯壳就去迫害一条无辜的性命，更不会对一个小毛孩起非分之想，他也没有断袖之情，更没有恋尸癖，他看上去有那么饥不择食？
“把你脑子里的腌臜思想给本护法收一收。”
少年：“……”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奈何根本没有过多的力气可以浪费。
闻人煌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直接上手开始查看少年的身体，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顾及少年越来越生无可恋的眼神。
片刻后，闻人煌收回手，眉头微皱。
这具身体的机能早已经被慢性剧毒侵蚀得残破不堪，若非少年意志顽强，恐怕早已撑不到现在。
如若少年有个元婴期的修为，只要神魂不散，他都可以助他重塑一个肉身，可惜……
“作为答谢，本护法可以满足你临死前的心愿。”闻人煌难得语气中有了点软化。
“我如何信你？”少年闻言，眼中的挣扎毫不掩饰。
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反正我死后你想怎么样都行，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少年始终不肯相信闻人煌的目的，他身体都已经破烂不堪，活着都做不了什么，何况是死后。
“身体是你的，你当然有权利决定。”
一句话就令少年有了触动。
懒得多解释，闻人煌直接释放出些许威压，少年差点没直接上西天。
他就知道这个人很强，却没想到只是一点点威压都能直接让他喘不过气。
“求你……救救我妹妹！”
少年眼里早已堙灭的期望再次重燃，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起半个身子，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紧紧抓住闻人煌的衣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脆弱的随时会重新跌落回草堆。
沙哑撕裂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地牢里，一连串的动作导致他口中鲜血不断上涌，眼看就要背过气，闻人煌蹲下扶住他的背，干脆利落的点了几个关键的穴道帮他暂时压制。
“大人！我妹妹……被这群人渣不知道带哪去了，求求你救救她，我愿意死后把身体交给你处置！”
在闻人煌输送灵气的帮助下，少年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却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只能继续用最后残存的精神力祈求道，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只不过救的是他妹妹的命。
“就这一个要求？”
闻人煌继续追问。
他能看到少年眼里的不甘心，还有浓厚到化不开的恨意，料定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愿望，他会尽量去满足，不能让这具身体在少年死后还残留太多的负面情绪。
果然，对方沉默思考了良久，犹豫的开了口。
“我想要报仇，我还想要楚家现任当家主母的命！”
闻人煌眼神一冷。
“南城楚家？”
少年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煌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