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秒的时间像指间攥不住的细沙，最后一秒的广告提示音刚掐断尾音，天空突然炸开细碎的彩光。
彩色粒子从云层里簌簌落下，像被揉碎的极光在半空缠缠绕绕，
拉出一道道弯弯的彩虹——红的像刚凝在纱布上的血痕，带着点温热的腥气；
蓝的像幽灵人形马桶壳散的冷光，浸着股潮湿的凉意；
金的像夕阳舔过炮管的碎光，闪着金属的韧劲儿。
层层叠叠的光流漫下来，连空气里的硝烟味都被滤得温柔了，裹着点粒子的甜香，像浸了蜜的风。
粒子落在受损的机械上，坦克履带“咔哒咔哒”转得愈发欢实，断裂的炮管顶端先冒出点银亮的金属芽，
眨眼间就顺着裂痕往上爬，转眼便愈合得看不出疤，焦黑的外壳像蜕皮似的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新得发亮的金属，映着光能照见人影。
落在人身上时，伤口处先泛起一阵酥麻的痒，像有小蚂蚁顺着皮肤爬，结痂“簌簌”地往下掉碎屑，底下的新肉嫩得像刚冒头的春芽，泛着粉。
t-Scope胳膊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正一点点长平，边缘的铁皮像被看不见的手轻轻推揉着往中间凑，最后只留下道浅得快要看不见的白痕，像被月光吻过的印子。
那些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士兵，胸腔突然轻轻起伏了一下，睫毛上沾的灰尘被震得抖落，
颤了三颤才缓缓睁开眼，眼神空茫地望着漫天彩光，喉结动了动，
像刚从冗长的梦里挣脱，连指尖都不敢用力动，怕碰碎了这团光似的。
散落的马桶壳在彩光里渐渐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咔嚓、咔嚓”的脆响串成串。
警察马桶的纯白外壳先从边缘开始褪成纸一样的白，迷彩马桶的黄绿纹路慢慢洇成一团灰，随后“嘭”地崩解开来，化作漫天光点，飘到半空又簌簌落下，像场细碎的光雨。
大量雾气从残骸里涌出来，带着点潮湿的泥土味，混着草叶的腥气，
像清晨山林里漫过脚踝的雾，把视线泡得软软的，连远处的人影都晃成了一团。
雾里慢慢走出人影，一个个赤着脚踩在地上，脚底板沾着点湿泥，印出浅浅的脚印。
有人穿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指关节还沾着老茧；
有人套着沾油污的军装，领口歪着，纽扣松了两颗，露出锁骨上淡淡的疤；
还有人裹着带卡通图案的t恤，布料皱巴巴的，衣角卷到了腰间。
他们皮肤在光里泛着健康的粉，眼神却蒙着层白雾，眨眼睛的动作都慢半拍，任由雾气从指缝里流走，
指尖碰了碰光粒子，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显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滞涩。
「好了！」系统的声音裹在光里飘过来，带着完成任务的轻快，「记得清理一下这个岛上残留的马桶人哦！」
「还要好好利用我给你的那些道具哦！」
「话说我是不是该对些别的科学家之类的？」它顿了顿，像对着空气挠了挠头，「不过随便了，你肯定能搞定的吧～」
话音刚落，空间轻轻颤了一下，一道熟悉的影子从虚空中滑出，
“啪嗒”落在李狗蛋面前——是他放在基地里的小熊玩偶，绒毛上还沾着点上次蹭的水渍，黄澄澄的一块，像颗凝固的阳光。
李狗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弯腰，一把将小熊抱进怀里，力道大得让玩偶发出“噗”的轻响，绒毛被攥得陷下去一块。
他把脸深深埋进熊脑袋，鼻尖蹭着柔软的绒毛，熟悉的洗衣液香味混着点果汁的甜，像只温热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刚才强忍着的委屈像被按在水底的气泡，此刻全冒了上来、后怕（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跳，像要撞开肋骨）、还有说不清的茫然（雾里的人影、愈合的伤口，都像场没醒透的梦），全涌了上来。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玩偶的耳朵，毛茸茸的一团渐渐沉下去一小块，他却只是抱得更紧，指节攥得发白，
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在这刚刚平静却又陌生的世界里，这团带着体温的绒毛，是唯一能攥住的安稳角落。
“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幽灵人形马桶壳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棉絮，轻轻落在李狗蛋耳边。
他穿过堆叠的废墟飘近时，幽灵马桶壳组成的身体在残垣断壁间浮动，边缘的光流像被风拂动的薄纱，簌簌作响。
由绿光聚成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带着玉石般微凉的触感，轻轻抚过李狗蛋汗湿的额发——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片羽毛，
连气流都刻意放柔了，生怕惊扰了他眼底的倦意，“我会处理好这些的……我的小指挥官。”
“嗯……”李狗蛋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皮重得像粘了层蜜糖，连掀开的力气都没有。
他把脸往小熊玩偶里埋得更深，鼻尖蹭过绒毛时，带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胸口随之一起一伏，像风浪过后趋于平静的海面。
幽灵人形马桶壳的绿光轻轻托住他的后背，那怀抱虽无实体，却透着种安稳的暖意，像浸在月光里的摇篮，将所有尖锐的棱角都温柔地裹了起来。
「接下来的任务，是清理这个星球上所有的马桶人了……」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比平时柔和了些，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宿主要加油哦！」
「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李狗蛋又轻轻应了一声，小幅度地蜷起身子，把脸埋在玩偶和幽灵人形马桶壳的绿光之间，像只终于找到安全巢穴的小兽。
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刚才还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
连攥着玩偶的手指都松开了些，呼吸均匀地拂过玩偶的绒毛，在上面留下一小片温热的湿痕，带着孩子气的依赖。
幽灵人形马桶壳抱着他，绿光微微晃了晃，像是在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转头看向远处正在组织士兵安顿平民的凌和t-Scope，绿光组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有对未来的凝重，也有对怀中之人的护惜，随即又归于平静。
怀中小指挥官的呼吸越来越轻，他便放缓了飘动的速度，像一片载着梦的云，朝着临时搭建的休息区飘去。
途经一片狼藉的战场时，他特意让身体避开那些尖锐的碎片，连影子都小心翼翼地绕过，仿佛怀中抱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