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灵燃烧了。
那颗混沌光球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光芒,光芒中,一个模糊的老者虚影缓缓浮现——白须垂胸,青袍磊落,眉目间既有智者的深邃,又有学者的专注。正是阵皇留在封印中的最后一丝意志显化。
“师尊……”叶凡眼眶发热。
“莫做儿女态。”阵皇虚影微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三万年前,我与四位道友共赴寂灭星域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在此残存至今,守护封印,已是大幸。今日,不过是将未尽之事,托付于你。”
他看向蚀心圣女三人,眼神骤然转冷:“至于尔等……便随我这缕残魂,永镇于此吧。”
“阵皇!你疯了!”蚀心圣女尖叫,“自爆阵灵,你会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那又如何?”阵皇虚影大笑,“我辈修士,求的是问心无愧,护的是苍生万界。若能以残魂换尔等三人性命,值了!”
话音落,整座神殿迷宫开始崩塌!
不是物理结构的崩塌,而是“法则层面”的解体。那些悬浮的平台、光桥、流淌的法则长河,全都化作最本源的阵道符文,汇聚到阵皇虚影周围,形成一个不断向内坍缩的银色漩涡。
漩涡中心,是绝对的“寂灭”。
蚀心圣女三人脸色狂变,疯狂后退。但他们发现,周围的空间已经被彻底锁定——阵皇以自身为代价,发动了这座封印大阵的终极禁制:“诸天寂灭阵”。
逃不掉了。
“不——!”紫色水晶人最先崩溃,他体表的晶体开始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虫群。那些虫子遇到银色漩涡,如雪遇沸水般消融。
不定型的黑影则试图钻入空间缝隙,但所有缝隙都被阵纹封死。他发出无声的嘶吼,身形被漩涡一点点拉长、撕裂。
只有蚀心圣女还在挣扎。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白骨面具上。面具眼眶处的空洞燃起绿火,一个更加庞大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那是一只长满触手的眼球,瞳孔深处倒映着无数世界的毁灭景象。
“归墟圣主……赐我力量!”
眼球虚影射出灰黑色的光束,竟暂时抵住了银色漩涡的坍缩!
“垂死挣扎。”阵皇虚影摇头,双手结印的速度更快了。
银色漩涡的坍缩骤然加速!
蚀心圣女身后的眼球虚影开始出现裂痕,她的白骨面具也咔嚓作响。但她的眼神却愈发疯狂,死死盯着叶凡——确切地说,是盯着叶凡正在修复的第三道裂痕。
“就算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她竟然放弃抵抗,任由银色漩涡吞噬自己半边身体,同时将全部力量注入左手罗盘!
罗盘炸裂!
不是爆炸,而是“献祭”。蚀心圣女以自身元婴巅峰的修为和一半神魂为代价,强行催动罗盘最核心的禁制——那枚“破法之眼”的本体!
漆黑眼珠从破碎的罗盘中升起,化作一道灰光,无视银色漩涡的阻挡,直射叶凡眉心!
这是蚀心圣女最后的反击。她要毁掉叶凡的神魂,让他变成白痴,无法完成修复。届时,就算阵灵自爆杀了他们,封印也会因为修复中断而加速崩溃。
同归于尽!
“小心!”阵皇虚影想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灰光的速度超越了时空概念,几乎是念头刚起,就已抵达叶凡面前三尺!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叶凡睁开了眼睛。
不是慌乱,不是恐惧,而是……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右手依然按在混沌光球上,修复着银色锁链的第三道裂痕。左手则抬起,五指张开,对着那道灰光。
“破法之眼?”叶凡轻声道,“可惜,你理解错了‘破法’的真意。”
掌心,五枚道种的光芒同时亮起,却不是各自为战,而是……融合!
青、紫、银、金、混沌,五色交织,最终化作一团朦胧的“无”。
不是虚无,而是“未分化”的状态——那是开天辟地之前,一切法则尚未诞生的原初混沌。
灰光撞入这团混沌中,如同水滴入海,连涟漪都没激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蚀心圣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破法的最高境界,不是破坏法则,而是……回归法则诞生之前。”叶凡看着她,“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枚破法之眼在你手中,明珠暗投了。”
说话间,他右手的修复也到了最后关头。
银色锁链的第三道裂痕,在阵皇道种本源和造化道种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弥合如初。
“嗡——!”
整条锁链爆发出璀璨银光!光芒顺着锁链蔓延,激活了另外四条锁链——青色的药皇锁链、紫色的毒医锁链、金色的战仙锁链、混沌色的造化锁链,全都共鸣起来!
五道锁链交织成网,将中央的黑色漩涡死死捆住。漩涡的旋转速度明显减缓,散发出的侵蚀气息也被压制下去。
封印,暂时稳住了!
而与此同时,阵皇虚影周围的银色漩涡也完成了最后坍缩。
“不——!!”
蚀心圣女三人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被彻底吞噬,神魂俱灭。
银色漩涡坍缩成一个无限小的点,然后……归于寂静。
阵皇虚影开始消散。
“师尊!”叶凡急道。
“无妨。”阵皇虚影越来越淡,声音却带着欣慰,“封印已稳,传承已续,我心愿已了。叶凡,记住——五位道友中,我最擅长的并非杀伐,而是‘守护’。这座神殿迷宫,还有最后一道权限,现在……交给你了。”
他抬手一点,最后的银光没入叶凡眉心。
那是一段信息:关于如何操控这座神殿迷宫,如何调用混沌光球的力量,以及……如何在这片归墟核心区域,打开通往各层的“定向传送通道”。
“迷宫核心的控制权……现在是你的了。”阵皇虚影彻底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善用此力,守护该守护的。五道归一之路……珍重。”
光影散去,混沌光球恢复了平静。
但叶凡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座神殿迷宫之间,多了一道牢不可破的联系。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调动这里的一部分法则之力——虽然远不如阵灵全盛时期,但足以让他在这里立于不败之地。
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通道”的权限。
现在,他可以随时打开通往归墟任何一层的传送门,也能……离开归墟,返回大陆。
叶凡深吸一口气,对着阵皇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拜。
然后,他看向迷宫各处。
月璃、慕清雪等人应该还在迷宫中,只是被阵灵之前的大范围禁制暂时困住了。现在有了控制权,可以轻易找到他们。
但在此之前……
叶凡走向混沌光球,伸手按在表面。
这一次,没有任何排斥。
光球内部,那个微缩宇宙模型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他看到了归墟七层的完整结构,看到了无数还在秘境中探险的修士,也看到了……几处异常的“黑点”。
那是蚀心教、尸傀宗、幽冥渊等其他归墟主宰爪牙的潜伏点。
“原来如此。”叶凡眼神转冷,“既然有了控制权,那就……先清理一下垃圾吧。”
他心念一动,锁定其中一个黑点——那是位于第四层“火狱境”的蚀心教据点,里面有七个元婴期邪修正在举行某种献祭仪式。
“抹除。”
随着叶凡的意志,神殿迷宫的力量跨越空间降临。
火狱境的那个据点,连同里面的七个邪修,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被杀死,而是被“放逐”——放逐到了归墟最外围的时空乱流中,永远漂流,直到神魂湮灭。
这就是核心控制权的恐怖之处。在这里,叶凡虽然不是无敌,但只要敌人还在归墟范围内,他就有办法对付。
连续抹除三个据点后,叶凡停了下来。
不是心软,而是……消耗太大。调用神殿迷宫的力量需要消耗神魂,以他现在的修为,连续动用三次已经是极限。
“得尽快提升实力。”叶凡暗道,“否则空有宝山而不得用。”
他收起心思,开始寻找月璃等人。
很快,在迷宫东南角的一个平台上,他找到了被困的星剑阁众人。又在一处时间乱流中,找到了正在与时光幻影苦战的月璃。
“都过来。”叶凡以控制者的权限,直接在他们面前打开传送门。
片刻后,众人齐聚在混沌光球所在的中央平台。
“刚才发生了什么?”慕清雪心有余悸,“我好像看到了阵皇虚影,还有恐怖的法则暴动……”
“阵灵前辈与蚀心教的敌人同归于尽了。”叶凡简略解释,“我修复了封印,获得了迷宫的部分控制权。现在,我们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众人惊喜交加。
月璃则急切地问:“那时光仙藤……”
“拿到了。”叶凡取出三截晶莹剔透的藤蔓,“配合我之前的医术,应该能救你师尊。不过,需要先离开归墟。”
月璃眼眶泛红,郑重行礼:“大恩不言谢。”
叶凡扶起她,转向众人:“我会打开通往陨星城的传送门。出去之后,关于这里发生的事……尽量保密。蚀心教虽然损失了三个元婴巅峰,但他们的势力远不止于此。”
众人点头。
叶凡双手结印,以控制权调动空间法则。
一扇高达三丈的银色光门,在平台上缓缓成型。门的那边,隐约能看到陨星城的建筑轮廓。
“走。”
叶凡第一个踏入。
其他人紧随其后。
而当所有人都离开后,神殿迷宫恢复了寂静。
只有混沌光球还在缓缓跳动,光球内部的黑色漩涡,似乎……微微睁开了“眼”。
一个淡漠、宏大、仿佛来自万物终结的声音,在空荡的迷宫中回荡:
“种子……终于发芽了。”
“很好……等你成长到最美味的时候……再来……吞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