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围而不攻,势取四方
北平城墙上的日军岗哨换了第三班岗时,李明远正站在海淀的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望着那圈灰黑色的城郭。晨雾尚未散尽,角楼的飞檐在雾中若隐若现,琉璃瓦顶沾着露水,折射出细碎的光——这座矗立了八百年的古城,墙缝里都嵌着历史的纹路,容不得半点炮火的亵渎。
“司令,各旅团都已到位。”参谋长跑过来,递上一份地图,“一旅在永定门外构筑了三道防线,二旅切断了通往通州的公路,三旅控制了颐和园周边的水源,按您的命令,没放一炮。”
李明远放下望远镜,指尖在地图上的北平城区轻轻划过,避开了故宫、天坛、鼓楼这些标注着红圈的古迹。“告诉各部队,炮弹都给我收起来,谁要是敢往城里开炮,军法处置。”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日本人想把北平变成焦土,拖着我们陪葬,咱偏不上这个当。”
参谋长点头应是,又指着地图外围的据点:“日军在城外的粮仓和军火库都派人监视了,只是……城里的百姓怕是要断粮了,昨天还有人从城墙缝里往外扔求救的纸条。”
李明远从背包里掏出个干硬的窝头,是昨天从百姓家里买来的。“让后勤部门准备十万斤粮食,用投石机往城里送,就说是‘中国军队赠给北平百姓’。”他顿了顿,补充道,“在粮袋上印上‘日军不灭,粮食不断’,让城里的人知道,咱们是来保家的,不是来毁城的。”
命令传下去时,永定门外的士兵们正忙着加固工事。二旅的王团长蹲在战壕里,用刺刀在地上画着进攻路线,却在靠近城墙的地方重重画了道横线。“都看清楚了,”他对身边的士兵说,“这道线以内,不准放枪,更不准扔手榴弹。谁要是敢碰坏城墙一块砖,我扒了他的皮!”
士兵们纷纷点头,有人想起出发前看到的照片——北平城里的太和殿、长城的烽火台、曲阜的孔庙,都是教官反复强调要拼死保护的“宝贝”。“团长,那日本人要是从城里冲出来咋办?”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问。
“用刺刀捅,用枪托砸,就是不能开炮。”王团长拍了拍他的钢盔,“咱祖宗留下的东西,得完完整整地交到后人手里。”
就在北平城外布下“铁围”的同时,另一路大军正沿着京张铁路快速推进。三师师长赵卫东骑着马,看着士兵们将日军遗弃的火药库贴上封条,封条上印着“中国军队接收”的字样,红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师长,前面就是张家口的煤矿区,日军撤退时想炸掉井口,被咱们的先头部队拦住了。”通信兵跑过来,递上一份清单,“光这一个矿区,就有三十台采煤机,还有五千吨存煤,够晋省的兵工厂烧半年了。”
赵卫东勒住马缰,望着远处冒着青烟的矿井。“派一个营守着,再调些矿工过来,尽快恢复生产。”他指着清单上的“铁路配件”,“这些铁轨和枕木,立刻装车运往北平前线,李明远司令正等着修通补给线呢。”
队伍继续往东推进时,遇到了一队自发组织的百姓。领头的老汉扛着面褪色的青天白日旗,颤巍巍地拦住去路:“长官!我们是遵化的,鬼子跑了,留下好多机器没人管,你们快去看看吧!再不用就锈坏了!”
赵卫东跟着老汉来到镇上的日军仓库,推开门的瞬间,士兵们都愣住了——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台纺织机,还有成捆的棉纱,都是从鲁省抢来的设备。“这些都是咱中国人的东西!”一个山东籍的士兵红了眼眶,伸手抚摸着机身上的“青岛制造”字样。
“全部登记造册,运往鲁省的纺织厂。”赵卫东对军需官说,“告诉厂里的师傅,修好了就给北平城外的部队织冬衣,让弟兄们穿着咱自己织的布打仗。”
消息传到北平城外时,李明远正在看各地送来的接收清单:张家口的煤矿、唐山的铁矿、秦皇岛的港口、天津的机器厂……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张正在铺开的网,将日战区的资源一点点收归己有。
“司令,您这招‘围点打援,顺手捡东西’真是高!”参谋长笑着说,“日军被咱们困在北平,眼睁睁看着周边的资源被咱们拿走,急得在城里放了三回空炮,却不敢出来。”
李明远望着城墙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日军的军号声,却透着股虚张声势的慌乱。“他们越是急,咱越要稳。”他指着地图上的承德、赤峰,“让赵卫东的三师继续往北,拿下热河的金矿和林场,把资源线一直铺到东北边境。等北平城里的日军弹尽粮绝,不用咱们打,他们自己就得出来投降。”
傍晚时分,第一批粮食被投石机送进北平城。百姓们从各个角落涌出来,争抢着落在地上的粮袋,看到上面的字,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捧着粮袋,对着城外的方向深深鞠躬:“老天有眼,总算盼来护城的兵了……”
这一幕被城墙上的日军哨兵看到,慌忙报告给指挥官。日军联队长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中国军队,又看看城里百姓们的反应,狠狠砸了一拳桌子——他终于明白,这支军队围而不攻,不是怕了,是在用最温柔也最狠的方式,瓦解着整座城的抵抗。
夜色降临时,李明远站在高地上,看着北平城里渐次亮起的灯火。那不是日军岗楼的探照灯,是百姓家里点燃的油灯,星星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希望。他知道,这座城的魂还在,只要护住这魂,哪怕多围一月、一年,也值得。
而城外的土地上,资源正像河流一样汇聚——煤矿的煤块装进火车,铁矿的矿石炼成钢材,纺织厂的机器重新转动,这些沉默的力量,终将变成打破僵局的钥匙。北平城的城门,或许不需要炮弹来轰开,只需要人心所向,只需要资源所聚,就能在某一个清晨,轻轻推开。
李明远掏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北平城的老照片。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角楼,仿佛能触到那些冰凉的砖瓦。“再等等,”他低声说,“等我们把周边的家底盘活,就接你们回家。”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是运送煤矿的列车正朝着晋省驶去。那声音悠长而有力,像在宣告一个新的开始——用资源作笔,以民心为墨,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重新书写属于中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