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钉在吴晶脸上，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不点头？那好，钱，我立马撤。剧组明天就关门。
吴晶没动，也没笑。
只是轻轻把手里的剧本合上，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华总，您说得对，您是金主，能一掷千金，能包场包到地老天荒。”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像深水：
“可这戏，是我从骨头里熬出来的。项霄乐，是我亲手挑的，不是你塞进来的。”
“你要钱？好，我给你退。”
“你要角色？行，您另请高明。”
“但别拿钱砸我导演的命。”
“我这戏，不卖。”
这明摆着就是想用钱压人。
换了别的导演，怕不是早乐疯了。
全包？这词儿可不是随口乱说的。一部戏下来，动不动就是几个亿砸下去。就吴晶现在这情况，自己掏空家底也凑不出零头。
可人家华氏集团的老总开口就是大手笔：只要让我儿子演个角色，全部经费我包了。
可吴晶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他骨子里拧得很。
一开始对方提出要塞儿子进组，他心里就膈应得慌。可没招啊，项目快黄了，没钱拍，只能咬牙答应。
他以为自己已经让步到极限了。
没想到这老东西蹬鼻子上脸，直接开口要主角位——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啥叫狮子大开口？
“吴导，您这儿是不是还有别的金主在撑着？不然咋这么硬气？”
屋里几个陪坐的人面面相觑，空气都快凝固了。
华总盯着吴晶，见他一句话不说，心里更不爽了：这小子是不是根本不把我放眼里？
“我说过了，项霄乐就是这角色的人选。别的别提。资金的事儿，咱们按规矩来，我不是来跟你谈‘捧人’的，是来谈拍电影的。真想捧你家公子？你自己去写个剧本，专给他搭个台子，演去吧。”
吴晶干脆直接撕破脸。这老头啰嗦半天，他早听腻了。
“你真当我是傻子？你包全了？行啊，我盒饭你出，连我洗澡水你都要管？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啥都不用管，光收钱就行？你以为我是捡漏的？”
“做人别死板。项霄乐不也得练吗？我儿子一样能练！你随便训，饿着累着我都不吱声。你让他练三个月，他照样能演！”
华总脸都皱了，语气里带着点哀求：“你还不懂？人不是生来就会演戏的，都是练出来的。你让项霄乐演，他那是天赋，我儿子顶多是起点低点，但肯学啊！”
旁边助理也忍不住插嘴：“吴导，您这思维是不是太清高了？我们家公子打小喜欢表演，不是乱来的。你让他演个配角，多带带，出来效果绝对爆。您瞧不上说相声的，觉得他们没演技？可人家段子都讲得明白，嘴皮子比谁都溜。您这执拗，真不是事儿！”
吴晶笑了，笑得冷：“你们以为自己在送人情？我告诉你们，我们合作的前提是拍好电影，不是搞人情批发。你们投钱，我们出作品，互相成全。你们真觉得拿点钱就能塞个明星进圈？你们真当娱乐圈是你们家后院？”
他顿了顿，字字清晰：
“如果钱能买来顶级演技，你儿子现在早就是国际影帝了。还用等到现在？”
华总脸涨成猪肝色，一拍桌子：“吴晶！你给脸不要脸是吧？没了我，你找谁投？你让项霄乐给你筹钱啊？看他那破相声艺人能搞来一个子儿吗？”
吴晶站起身，掸了掸外套上的灰，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我找投资人，有标准。我选演员，也有底线。当初真瞎了眼，才觉得你能成合伙人。今天这谈话到此为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恕不奉陪。”
吴晶从华氏集团的办公室里出来时，连门都没关严，直接摔在了身后。
那姓华的老总还在里头骂呢，声音隔着门缝都能钻出来：“你当自己是啥人物？给脸不要脸是吧？我儿子演个配角怎么了？你当这是慈善机构？我出钱，你收钱，顺手让我儿子露个脸，这很过分？”
吴晶没回头，也没停步，只是冷笑了一声，手里捏着那张被撕了一半的合同，纸边硌得掌心发疼。
他早就该知道，这趟来不是谈合作，是来受气的。
本来想着，好歹是华氏，国内数得着的金主，点头就能撬动上亿的投资，顺水推舟把戏拍完，皆大欢喜。结果呢？人家压根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来“施舍”的——施舍他儿子一个角色，顺便让他吴晶跪着接。
“你当导演是卖身契？”吴晶边走边骂，嗓门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啐了冰碴子，“你儿子要是真有才，还用得着你用钱砸？没演技没资历，还敢跟项霄乐比？他连台词都背不全，拿啥和人家拼？你这不是捧儿子，是往行业脸上泼粪！”
他掏出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结果拨出去两秒，又摁掉了。
前天他还拍着胸脯跟老婆说：“这次稳了，老华出面，事儿妥了。”
现在好了，稳个锤子。
他刚踏出大楼，手机就震动起来，一连三条消息弹出。
第一条：「老吴，华总刚才打电话了，说你这项目…暂时别想了。」
第二条：「我兄弟那边刚收到通知，谁跟你合作，就跟华氏断一切业务。」
第三条：「兄弟，不是哥们不帮你，真扛不住…你自己多保重。」
吴晶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没回，也没删。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灰蒙蒙的天，没下雨，但比下雨还冷。
项霄乐在后台听说这事的时候，正拿着剧本对词，手一抖，笔尖在纸上戳了个洞。
“他娘的，这老东西真干得出来？”
他直接拨了吴晶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
“你疯了？”项霄乐第一句就这么问。
“我没疯，”吴晶声音平得像块铁，“是他疯了。”
“你真不打算妥协？哪怕……让他演个群演，打个酱油？”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