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到期末考试，吴聪聪不是装病不参加考试，就是说别人影响了他，没考好，当然，他这些借口也就李寡妇会相信了。
吴聪聪摸清了他妈的脾气，三天两头就编瞎话：“妈，老师说要买新作业本，得花钱。”
“妈，学校要交学杂费，得要钱。”
李寡妇啥都不问，立马就想办法。
她自己手里没东西，就去找王建军，自从跟王建军勾搭上后，她想要啥，就甜言蜜语哄着王建军给，粮食、钱、布票，啥都能弄来，转头就全塞给儿子。
吴聪聪对妹妹吴倩倩也是真疼爱。
见吴倩倩还抽噎，他从兜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糖——还是今天老大给他的，塞给妹妹：“拿着，比那破樱桃甜。”
吴倩倩这才破涕为笑，接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含着。
听着哥哥说要怎么帮她找回场子，“等着吧，总有机会治治他们。”
吴聪聪想起前些日子认的老大，是个有大本事的，一定能帮他教训几个丫头片子。
而吴倩倩也早就忘了去年冬天自己掉进冰窟窿，是她冬雪跳下去把她捞上来的事，也忘记了村里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玩的时候，是紫灵和红梅陪着她。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没吃到野樱桃，还被赶了出来，只觉得是王家人都对不起她。
李寡妇在屋里听见这话，探出头来：“聪聪你又说啥呢？赶紧看书去！别老惦记些没用的！”
吴聪聪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屋里走，路过墙根时，顺手抄起书包甩到背上。
他进了屋，把书包一扔，就开始琢磨从哪里搞钱请老大帮他教训王家姐妹。
吴聪聪把书包往炕角一扔，那破布缝的书包摔在书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盘腿坐在椅子上，手指敲着膝盖，请老大出手可得花钱，强子告诉他，老大看上了一把弹簧刀，要是能弄来送过去就好了！
可买弹簧刀需要钱，钱从哪儿来？他妈手里没什么钱，他摸了摸口袋，自己兜里只有几枚皱巴巴的分币，还是昨天和强子打劫镇上小学生赚的。
“有了！”他忽然一拍大腿，想起了王建军。
以前他就撞见过王建军偷偷往他妈手里塞钱和票，那谄媚的样子，看着就恶心，却也说明这老东西手里的钱不少。
他起身往屋外走，路过灶台时，瞥见他妈正蹲在地上择青菜，篮子里的青菜叶子上尽是虫子啃的洞，看着就寒酸。
李寡妇抬头看他：“咋又出去？不看书了？”
“老师说让去同学家问道题，马上就回。”
吴聪聪随口胡诌，脚步没停，溜出了院门。
他悄悄地绕到王家院墙下，蹲在后面探头探脑。
王家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有炖鸡肉的香味，勾得他肚子咕咕叫。
院子里并没有王建军的影子，想来是不在家。
吴聪聪踮着脚在墙根下等得腿都麻了，正想换个姿势，眼角余光就瞥见马路上晃过来个熟悉的身影——是王建军！
他眼睛瞬间亮了，像只讨喜的小狗似的，几步蹿了过去，甜甜地喊：“王伯伯！”
王建军刚从镇上牌局散场，揣着赢来的五块钱，脚步都带着飘。
他本就盘算着晚上去看李寡妇，这会儿见着吴聪聪，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哟，聪聪啊，在这儿等谁呢？”
“等您呢！”吴聪聪嘴甜得像抹了蜜，凑到他跟前，眼神里带着点“懂事”的委屈，“王伯伯，我想跟您借点钱。
老师说要买新的学习资料，挺贵的，我妈手里没闲钱，我不想让她为难……”
这话正戳在王建军心坎上。
他今儿从二姐家要钱时憋了气，在牌桌上赢了钱又扬眉吐气，此刻听吴聪聪这般“孝顺”，顿时觉得这孩子比自家那几个丫头片子强多了。
他二话不说，从兜里摸出一把钱，从里面抽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钱递过去：
“拿着！学习是正经事，别耽误了。你这孩子，真是孝顺，比我那几个外甥强百倍！”
吴聪聪接过钱，拿在手心里，脸上感激得不行：“谢谢王伯伯！您真是大好人！”
两人站在路边闲聊，吴聪聪一边拍着马屁，说王伯伯是上林村最有本事的人，一边话里话外往吃的上引：
“王伯伯，不瞒您说，我家好久没沾过荤腥了。
刚才路过你们家院子，闻着炖肉的香味，馋得我直咽口水。
冬雪她们真好，有王伯伯这个厉害的爸爸在，能吃上肉……”
这话把王建军说得心里熨帖极了。
他本就爱面子，这会儿被吴聪聪捧得飘飘然，一拍胸脯：“嗨，多大点事儿！待会儿我就去给你们娘仨端碗肉过去，管够！”
他哪儿知道，此刻王家院子里，陈小满正带着孩子们收拾碗筷。
那一大盆炖野鸡被吃得干干净净，连盆底的油星子都被宝根用馒头蘸着舔光了，别说肉了，连口汤都没剩下。
吴聪聪还在跟王建军腻歪，又是夸他大方，又是说李寡妇常念叨他的好，
把个王建军哄得眉飞色舞，只觉得这五块钱赢得值，待会儿送肉过去，定能让李寡妇对他更热络几分。
“行了，我先回家，晚点就给你们送肉去。”
王建军拍了拍吴聪聪的头，揣着那点得意往家走。
吴聪聪捏着手里的两块钱，看着王建军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弹簧刀的钱还差不少，但这两块钱，足够先去跟老大表表心意了。
至于王建军说的肉，他就回家等着了。
以前王建军没少往他们家送吃食，他不认为这次会没有。
王建军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进了院门，心里想着李寡妇白嫩的皮子，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个矮凳，想来是孩子们玩的时候时随手搁这儿的。
“春芽？冬雪？”他扬声喊着，眼睛先往灶房那边瞟。
院里静悄悄的，方才的笑闹声没了踪影，只有秋穗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把小扫帚，一下下往簸箕里扫着什么。
“爸，您回来啦。”秋穗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
王建军这才注意到，院里的碗筷早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油腥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几步凑到秋穗跟前，瞅着簸箕里的东西——满满一簸箕鸡骨头，啃得干干净净，连点肉丝儿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