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比高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了法尔纳塞身前。
保护大小姐，这是他的第一职责。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铁处女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黑色物质，如同沸腾的沥青，从铁处女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那不是单纯的污泥，更像是无数扭曲怨恨的面孔挤压在一起形成的活物。
它们瞬间爬满了附近的柱子和墙壁，并迅速向屋顶蔓延。
黑色物质不断分裂，又不断融合，体积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转眼间，整个屋顶都被这种蠕动的黑暗覆盖。
无数张痛苦模糊的脸在其中浮现、低语。
“好痛……”
“好惨啊……”
“好冷……”
这些低喃汇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黑色的“淤泥”开始从墙壁和天花板向下流淌、爬行，逼近房间里的人。
一个距离较近的行刑人吓得腿软，转身想跑却摔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股流淌下来的黑色物质包裹。
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他在那团黑暗中剧烈挣扎了几下。
仅仅是几秒钟，挣扎停止了。
黑色物质缓缓退去，原地只留下一具沾满粘液的白骨。
“它们……它们吃人！”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活着的人们彻底乱了套，哭喊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冲向门口。
那些被绑在刑具上动弹不得的邪教徒囚犯，绝望地看着逼近的黑暗，却无人理会他们的死活。
塞尔比高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还在愣神的法尔纳塞的手臂，用力将她拖向门口。
法尔纳塞却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铁处女的方向，那里距离摩兹古斯大人最近。
摩兹古斯并未靠近铁处女，他在异变发生的瞬间就被几名贴身侍从护住。
幸运的是，这个准备间不止一个出口。
在侍从们的簇拥下，摩兹古斯一行人冲向了通往礼拜堂的侧门。
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色亡魂物质从铁处女中涌出，它们似乎有明确的目标，开始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铁处女本身。
仿佛要将那具刑具，连同里面的卡斯嘉，彻底吞噬、同化。
巴克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黑暗将铁处女完全包裹。
他甚至能感觉到卡斯嘉无声的求救，却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铁处女变成了一个巨大、蠕动、散发着无尽怨念的黑色巢穴。
“怎……怎么会这样……！”巴克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颤抖。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两条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准备间的外围走廊。
高大宝和格斯循着骚动和隐约的能量波动找了过来。
他们正好看到法尔纳塞、塞尔比高和几个残余的护卫跌跌撞撞地从准备间冲出来，向楼梯方向逃去。
格斯的目光锐利如鹰，立刻锁定了那个穿着华贵、明显是头领的女性——法尔纳塞。
高大宝则冷静地观察着：“格斯，那个护卫很扎手，亚桑副团长也在。不过，他们现在很慌乱。”
塞尔比高正护着法尔纳塞，同时推了一把挡路的亚桑副团长，催促他快走。
混乱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和身后的恐怖之物上。
没人注意到队伍的末尾，在阴影的掩护下，少了两个人。
前面开路的塞尔比高视线受阻，而后面的人则只顾着逃命。
格斯如同鬼魅般贴近，高大宝则恰到好处地制造了一个微小的干扰，像是不小心碰掉了墙上的某个挂件。
趁着法尔纳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脚步微顿的瞬间，格斯出手了。
他捂住法尔纳塞的嘴，用手臂锁住她的脖颈，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将她拖入了旁边的阴影角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逃命的人群甚至没有察觉。
法尔纳塞又惊又怒，剧烈挣扎起来，但格斯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高大宝的身影出现在格斯旁边，他看着被制服的法尔纳塞，语气依旧平静：“处理得不错。”
法尔纳塞认出了格斯——那个在洞穴里挥舞巨剑的黑衣男人！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格斯懒得废话，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法尔纳塞的喉咙上。
“我的同伴在哪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法尔纳塞脑子里嗡嗡作响，死亡的威胁让她暂时压下了惊恐，但她的第一反应却是：“你……你果然是为了那个魔女来的！”
格斯眼神一厉，匕首又贴近了几分，冰冷的触感让法尔纳塞浑身一颤。
“她在……在地下的拷问室……”法尔纳塞的声音带着哭腔，连忙说道，“但……但是你现在过去也没用了！”
“什么意思？”格斯低吼道，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下面……下面现在……有很多……很多那种怪物……”法尔纳塞似乎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景象，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腾，“到处都是……它们……”
她捂住了嘴，似乎随时都会吐出来。
格斯听得一头雾水，只想让这个女人把话说清楚。
“格斯，下面可能出事了。”高大宝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这个女人估计吓破胆了。我能感觉到，下面有非常浓郁和混乱的亡魂气息。”
法尔纳塞听到“亡魂”二字，像是被刺激到，猛地大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的……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格斯对她的精神状态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卡斯嘉的下落和安危。
他盯着法尔纳塞，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除了刚才那条路，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去拷问室？”
格斯盯着法尔纳塞，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带路。”
法尔纳塞浑身一哆嗦，尖叫着摇头：“不！那里！那里全是怪物！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我绝不再去那个鬼地方！”
她的话音未落，格斯那只钢铁铸成的左臂猛然挥出。
“砰——咔嚓！”
法尔纳塞身侧一人高的石膏雕像应声而碎，头颅滚落在地，碎块和粉尘四溅，有几块甚至弹到了她的脸上。
冰冷的石膏碎片划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刺痛，但远不及她此刻心中的寒意。
她僵硬地扭过头，看着那只冒着烟尘的铁手，以及铁手主人那双毫无感情、仿佛随时会捏碎她喉咙的眼睛。
“不好意思。”格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烦躁，“能不能请你快一点？”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铁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我现在，”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非常想抓狂。”
法尔纳塞看着那只铁手，又看了看地上雕像的残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地笼罩着她，比起走廊深处那些蠕动的黑色物质，眼前这个男人的威胁更加直接，更加不容置疑。
高大宝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格斯这种简单粗暴的“沟通”方式不置可否。
他觉得，有时候效率确实挺重要的。
法尔纳塞紧紧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泪水和恐惧混杂在一起，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我带路……”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格斯收回铁手，用眼神示意她往前走。
法尔纳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脚步虚浮，像个提线木偶般转向来时的方向。
高大宝跟在格斯身后，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他们刚刚冲出来的走廊拐角。
就在这时，另一条走廊的尽头，塞尔比高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焦急地呼喊着“大小姐”，声音在空旷的廊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塞尔比高带着几个护卫冲到楼梯口，却发现法尔纳塞不见了踪影。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刚才的混乱中，大小姐竟然失踪了！
“大小姐！”塞尔比高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原路冲了回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和阴影。
高大宝轻轻碰了碰格斯的胳膊：“那个护卫回来了，动作快点。”
格斯没回头，只是推了法尔纳塞一把，催促道：“走！”
法尔纳塞一个趔趄，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带着两个煞神，重新走向那充斥着恐怖与绝望的地下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