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波伊德那暴露在外的大脑皮层，猛然迸发出惨白的光。
那不是以往演算因果时的幽蓝磷光，而是思维核心过载，濒临崩溃时才会产生的毁灭性能量辐射。
无数由纯粹意识构成的古老图案，在他脑组织表面疯狂闪烁、崩溃、重组，变得混乱而狰狞，仿佛他精密如星盘的思维宇宙，被一颗蛮不讲理的陨石砸得稀烂。
他身下的王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一道道非欧几里得几何的缝隙。周围那些在血海中沉浮的灵魂碎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连尖啸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爆裂，化为最原始的恐惧能量，被他失控的意识搅成了一锅混沌的浓汤。
“低……贱……的……虫……豸！”
这并非声音。
而是一股最直接的意识咆哮，如同亿万根淬了剧毒的冰冷钢针，狠狠刺入幽界所有存在的感知之中。
这股怒意，不属于凡物的炽热，而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极致愤怒。
是神明被蝼蚁撬开了神国大门，搬走了基石，还在墙上撒了泡尿的狂怒！
“哎呀呀，波伊德。”
胎海娼姬斯兰那妩媚入骨的意念，如同一缕带着甜香的毒雾，在凝固的幽界中荡漾开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
“你为那个小虫子精心准备的‘绝望’，看起来味道好极了呢。他很喜欢。”
“何止是喜欢！”康拉德那怨气冲天的嗡鸣紧随而至，此刻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狂喜，“他吃了！他把你那只宝贝虫子给整个消化了！连个嗝都没打！我的土豆好歹只是被他拿去种，你的虫子可是被他整个当柴烧了！哈哈哈哈！”
波伊德没有回应。
然而，整个幽界胎海，瞬间凝固了。
并非冰封，而是一种更为恐怖的绝对静止。沸腾的血海化作了暗红色的水晶，尖啸的怨魂被封印在永恒的惊恐表情中，就连斯兰和康拉德王座周围翻涌的气息，也僵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一股源自存在根基的寒意，死死扼住了另外两位神之手的思维。
他们瞬间闭嘴。
波伊德强行压下了那足以撕裂维度的怒火，惨白的光芒缓缓褪去，重新化为幽深难测的蓝色。
他拨动因果的六根手指，曾试图隔着无尽时空，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变数连同那片区域的一切都彻底捏碎。
但他终究停住了。
并非不能，而是……不划算。
隔着遥远时空强行干预一个被奇异能量庇护的节点，对他而言也需付出不小的代价，尤其是在刚刚损失了一丝本源虚空之力后。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那条本该断裂的因果线，在融入了他的虚空之力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被对方彻底“消化”吸收，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难以捉摸了。
“窃取虚空……化为己用……”
波伊德的意识冰冷地运转着，怒意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算计。
“这个变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规则’的践踏。”
他不是在对抗我们。
他是在用自己那套蛮不讲理的活命逻辑，覆盖我们的规则！
之前为高大宝精心设计的“心理囚笼”方案，在这一刻看来，简直像个笑话。
你无法用道德和绝望去囚禁一个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两种概念的野兽。
波伊德的大脑皮层上，幽蓝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无数的公式与推演在他的意识中奔流，却始终导向同一个他无法接受，却又必须接受的结果。
他的力量，他所理解的宇宙至理，被一个凡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亵渎了。
这一次，是他低估了对方。
低估了对方那匪夷所思的成长性，以及那种将一切“不利”转化为“有利”的、令人作呕的特质。
但，也仅此一次了。
幽界的胎海渐渐恢复“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比之前更加暗流汹涌的杀机。
“斯兰。”
波伊德的意念如同一根冰冷的探针，刺向另一端那沉浸在极致感官享受中的猩红气息。
“嗯～？”娼姬发出一声慵懒而妩媚的鼻音，似乎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你的‘玩具’，比我们想的更有趣。”波伊德的意念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斯兰王座周围的猩红气息微微一滞，“他刚刚……‘吃’掉了我的一点点心。”
“哦？”
斯兰的兴致瞬间被挑了起来，那猩红的气息翻涌成一张妖娆的面孔，嘴角翘起，饶有兴味地“看”向波伊德。她能感觉到波伊德那绝对平静之下，如同深海火山般积蓄的恐怖怒意。
这让她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感。
“连你都会失手？真是……越来越让人家兴奋了。”
“何止是喜欢！”康拉德那怨气冲天的嗡鸣迫不及待地插了进来，此刻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狂喜，“他吃了！他把你那条恶心的虫子给整个消化了！我的土豆好歹是被他拿去种，你的虫子可是被他当柴烧了！哈哈哈哈！”
波伊德的六指微微一颤。
他没有理会那两个低等思维的聒噪。
在他的意识深处，那凡人结丹的画面正在以亿万倍的速度反复回放、解析。
自己的虚空本源，被一个闻所未闻的“镇罪砧台”强行禁锢。
然后，被一种蛮不讲理的意志，当成一块顽固的生铁，千锤百炼，敲骨吸髓！
最终，那最纯粹的“虚无”，被硬生生炼成了一簇……点燃金丹的火星！
亵渎！
这是对“规则”最彻底的亵渎！
他的力量，他所理解的宇宙至理，被一个凡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容忍的方式，当成了自己成长的养料。
“玩火者，终将自焚。”波伊德冰冷地回应，“他的灵魂，他的意志，他的一切……都将被彻底剖析，成为我踏入最终虚空最完美的踏脚石。”
他的意念扫过另一边那个因狂喜而抽搐的光头婴儿。
“康拉德，你的饥荒与瘟疫，看来也需要一些……‘创新’了。别再盯着他的饭碗，去污染他脚下的土地，让他亲手种出剧毒的果实。”
最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幽界与现世的壁垒，再次锁定了那个刚刚成就金丹的少年。
那根被“消化”掉的因果线，此刻如同一根鱼刺，深深扎在他的感知之中，时刻提醒着他这次前所未有的失败与耻辱。
这一次，那“目光”中不再仅仅是研究者看待实验品的冷漠，更增添了一丝属于捕食者的、冰冷的专注与……必杀的决意。
幽界深处，重归死寂。
但那死寂之中，五道恐怖绝伦的意志，已然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那个名为高大宝的变数。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