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的避难所实验室，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与王磊偶尔响起的轻微鼾声。他趴在堆满数据板的操作台上，眼镜歪斜，嘴角还挂着一点晶亮的口水，梦里大概还在追逐着那些 elusive 的灵能曲线。
星陨和李鸣山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蹲在散发柔和光晕的灵能屏蔽箱旁边。箱子里，四块灵虚核心碎片正不安分地彼此呼应，乳白色的材质内里流转着浅金波纹，拼接处的凹槽明明没有接触，却持续闪烁着微弱的电弧。
“说真的，”李鸣山用一根检测笔小心翼翼捅了捅箱壁，压低声音，“它们这样…闪一晚上了。真的不会‘砰’一下吗？”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眉毛担忧地拧在一起。
星陨还没开口——
嗡——！
一声绝非仪器正常运行的尖锐鸣响陡然刺破寂静！屏蔽箱内的碎片猛然爆发出强光，光线并非散射，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向上汇聚，搅动着空气中的尘埃，使其疯狂舞动成复杂而规律的几何螺旋！
“呜哇！”王磊被惊醒，手忙脚乱扶正眼镜，“怎么了怎么了？能量过载？！我设定了安全阈值的！”
但眼前的景象远超他的预设。实验室的所有屏幕瞬间被乱码吞噬，指针类仪表盘上的指针疯了似的左右狂摆，发出令人牙酸的哒哒声。而在实验室中央，那些由光线和尘埃构成的光带正艰难地、扭曲地编织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警告！检测到异常高维能量干涉！模式识别…无法匹配数据库！警告！”AI的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乎“惊慌”的调子。
星陨的心脏猛地一沉。“赋予·强化·灵视！”他眼中金芒微闪，视野瞬间穿透表象。他看到无数难以理解的微观粒子正从虚空中渗出，遵从着某种极高层次的指令，构建着那个形体——其结构之精妙复杂，远超地球任何科技造物，带着冰冷而纯粹的异星美感。
光影凝聚，一个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身形修长，穿着一套贴合身体的银白色制服，材质非布非金属，流淌着如水波般的光泽。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调的半透明质感，像是最高品质的水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头两侧生出的两只晶莹剔透、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角——它们正随着主人的困惑微微闪烁着。
波色族。上位种族。双角。
星陨的血液几乎瞬间冷了下来。胜律会的制式服装……
来人（或者说，来“存在”）似乎比他们还要错愕。他抬手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又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老旧的地球仪器、堆叠的数据板，最后落在星陨三人写满惊骇的脸上。他额前的双角光芒急促闪烁了几下，一种古老、优美却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流畅吐出。
王磊已经掏出了记录仪，镜头对准对方，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未知能量生命体！实体化投影？不…这粒子凝聚度…这交互性…是某种超维通讯？！教科书该重写了！”他的科研之魂在恐惧中熊熊燃烧。
李鸣山则无声无息地侧移半步，手已按在唐刀刀柄上，身体微躬，进入了随时可战的姿态，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不速之客。
波色族注意到了语言障碍。他微微蹙眉——一个非常人性化的表情——随即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周遭那些活跃的玻色粒子如同得到号令的士兵，瞬间以更高频率震荡、重组。
【正在分析低维信息流…接入本地网络…语言模式下载…同步完成。】
一行由纯粹光粒构成的、带着明显异星审美风格的文字浮现在空气中，如同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框。
三人：“……”
这外星人…自带实时翻译插件？还特么是秒下秒装的那种？！Σ(っ°Д°；)っ
波色族再次开口，这次是字正腔圆、甚至带点京片子的普通话：“重复，初步连接测试。接收端能识别我的讯息吗？反馈信道状态。”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仿佛科学家在对实验器材说话。
王磊下意识立正：“清…清晰！非常清晰！信号满格！”
波色族…约瑟，得到了回应，目光再次落回那散发着强烈波动的屏蔽箱上。“核心碎片…原来如此。”他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像是解开了某个小谜题，“是它们的共鸣增幅并扭曲了本次测试广播的传输路径，产生了意外的定向耦合。一个有趣的偏差。”
他终于将审视的目光正式投向三人，如同扫描物品般掠过王磊和李鸣山，最后定格在星陨身上。那双似乎蕴藏着星云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约瑟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探究的兴味，“你的灵能频率…很奇特。有被极微量的同源高等能量浸润过的痕迹。你接触过圣兽的造物？在何处？”
星陨后背瞬间渗出冷汗，疯狂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我就是个普通地球人！”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无知。穿书这事能说吗？必须不能啊！(；′Д｀)
约瑟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温度，也全然不信。但他似乎暂时失去了深究的兴趣，对于一个可能被碎片轻微污染的低等生命体，他的关注度有限。他更在意这次意外连接本身。
“无关紧要。”他优雅地挥了下手，像是拂去一粒尘埃，“本次连接虽属意外，但既已建立，依照《胜律会低等文明接触临时条例》，我有权进行基础信息确认。”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胜律会？”李鸣山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圣星下属机构，制约序列前十，并负责执行对你们这类…‘待开发文明’的引导与评估。”约瑟的解释简洁而残酷，仿佛在陈述物理定律，“而这灵虚门，便是评估程序的一部分。”
王磊还在傻傻记录：“引导？评估？像是…考试吗？”
“可以这么理解。”约瑟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笑，“提供修炼途径，观察你们的发展潜力、战斗意志、文明存续能力。最终，胜者加入星空序列，败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简陋的实验室和窗外漆黑的废墟，“…则为奴种，为万族服务。这是圣星的规则。”
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奴种？！
就在这时，约瑟的影像突然开始剧烈闪烁，变得不稳定起来，边缘出现数据流失般的噪点。
“啧，跨维度的持久连接果然还是太勉强，尤其通过这种…原始的放大器。”他有些不悦地咂了下嘴，目光再次投向那些碎片，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蓦然一凝。
约瑟的影像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他那半透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双角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啧，连接稳定性正在急剧下降...这个灵虚的干扰比预想的更强。”他自言自语道，声音开始出现断续的杂音，“通过这种原始介质进行持久通讯果然还是太...”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影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信号，猛地扭曲、收缩，最后“啪”地一声彻底消失不见。实验室里那令人窒息的高维能量威压也随之骤然消散，只剩下仪器重启的滴滴声和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实验室几秒钟。
“就...就这么没了？”王磊第一个打破沉默，他扶了扶眼镜，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和科研狂人的兴奋，“我还没问他要频谱分析的数据呢！还有那种粒子凝聚技术...天啊，这绝对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他猛地扑到操作台前，双手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记录仪！记录仪还在工作吗？刚才的能量波动频谱图一定要保存下来！还有那些异星语言样本...”
李鸣山缓缓松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他转向星陨，压低声音：“那个‘胜律会’、‘星空序列’、‘奴种’...他说的是真的？”
星陨苦笑一声，刚要开口，却被王磊兴奋的呼喊打断了。
“等等！你们快来看这个！”王磊指着主屏幕上的一段能量波动记录，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连接中断前的最后一毫秒，有一个异常的能量包被传输了过来！虽然大部分数据都损毁了，但是...我好像能解析出一部分！”
不得不说王磊真是个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开始解析，并且分析。
星陨的心猛地一沉。完了，约瑟那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
王磊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开始滚动起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部分残缺的波形图。“看起来像是一份...协议？或者说...合同？”他推了推眼镜，仔细辨认着那些残缺的信息，“里面提到了‘观测权限’、‘信息共享义务’、‘有限技术支援’...还有...”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还有什么？”李鸣山敏锐地追问。
李鸣山是知道玻色族的情况的，一般来说他们可没有那么好心，4次种族战争，打了4千年，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还提供技术支持
“...？还有对我的‘个人招募邀请’？”王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混合着震惊、困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上面说...认可我的‘观测潜能’，愿意提供‘初级研究员’职位，享受...呃，玻色粒子配给和跨维度数据库有限访问权限？”
星陨：“......”约瑟那不成也要这家伙，和我们一起推翻人类？！而且还当着我的面！(╯‵□′)╯︵┻━┻
王磊猛地转过身，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星陨和李鸣山，语气兴奋得像中了彩票：“你们听到了吗？跨维度数据库访问权限！这意味着我们可能直接获取到远超地球科技水平的知识！还有玻色粒子配给，如果能分析其构成...”
“代价呢？”李鸣山冷静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玻色族人的更是如此。他给了这么多‘好处’，想要我们做什么？或者说...要你做什么？”
王磊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屏幕上的残缺信息，眉头渐渐皱起：“协议条款大部分都损毁了...但有一条相对完整...‘乙方（大概指的是我）有义务及时向甲方（就是他）汇报该星域异常能量波动，尤其是...与圣兽造物或禁忌坐标相关的信息’。”他念到这里，声音逐渐变小，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旁边桌子上那四块已经恢复平静的灵虚核心碎片。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星陨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约瑟这一手太狠了。他根本不需要强行逼迫，只是抛出一个王磊这种科研人员几乎无法拒绝的诱惑—— 接触未知知识，就能自然而然地将一个监视器安插在他们身边。而监测的重点，显然就是他自己（星陨）和这些碎片！
王磊脸上露出剧烈的挣扎表情，看看屏幕，又看看碎片，再看看星陨和李鸣山。他对知识的渴望是真实的，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背后必然有着巨大的风险和代价。
“咳，”星陨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出击，掌握谈判主动权，“王磊，你觉得这份‘合同’...靠谱吗？”
王磊犹豫了一下：“从技术层面看，他能实现跨维度通讯，其科技水平远超我们，理论上没必要骗我们...但是...”
“但是他来自一个将我们视为‘评估对象’、失败就要沦为‘奴种’的文明。”李鸣山冷冷地补充道，“他的任何‘馈赠’，都可能是计费项目，而且我们很可能付不起最后的账单。”
星陨点点头，走到那四块碎片旁边，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屏蔽箱：“更重要的是，他显然对这些碎片，以及它们可能指向的那个‘禁忌坐标’极其忌惮。甚至不顾规则直接进行跨维度通讯介入。这说明了什么？”
王磊若有所思：“说明这些碎片的价值和危险程度，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
“没错。”星陨看着他，“你现在手握着一个选择。一边是一个陌生高等文明空头支票式的‘邀请’，另一边...”他敲了敲屏蔽箱，“...是近在眼前、但可能藏着拯救我们世界钥匙的秘密。你相信谁？一个冰冷的‘评估者’，还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王磊的目光在星陨真诚（假装）的脸和李鸣山严肃的表情上徘徊，最终又落回了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碎片上。科学家的好奇心和对地球的归属感最终占据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猛地一拍操作台：“好吧！外星人太没诚意了！合同都不给全本，谁签啊！还是拆...研究我们自家的宝贝实在！”
星陨暗自松了口气，还好王磊的科研癖和对“实体”研究对象的兴趣更大。
“不过！”王磊突然话锋一转，指着星陨，眼镜片上闪过一道精光，“星陨！你必须老实交代！那个波色族为什么单独对你那么感兴趣？‘同源高等能量’、‘圣兽造物’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好像提前就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
他叉着腰，摆出一副“你不说就别想走”的架势：“我现在可是掌握了和外星人谈判筹码的人了！你要是不坦白，我就...我就申请调用最高规格的灵能分析仪，24小时不间断扫描你！”
星陨：“......”
李鸣山也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显然也等着听解释。
星陨心里的小人再次泪流满面。刚解决一个外星危机，内部审判会又开始了！他的马甲啊，看来今天是注定要千疮百孔了！(；′Д｀)
他张了张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既能满足好奇心又不暴露穿书底牌的说法...
“那个...其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