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仙鹤少年的再次挑衅
夕阳的余晖将流云坊市的飞檐翘角染成暖金色，也在我心头的些许轻松上投下了一道不和谐的阴影。那声尖锐的禽类嘶鸣和充满讥讽的熟悉嗓音，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刚刚因李长老的认可而升起的微末暖意。
前方街角，一人一鹤，拦住了去路。
正是那个在小镇外就有过一面之“缘”的仙鹤少年。他依旧一身光鲜亮丽的锦袍，坐在他那头神骏非凡、羽毛洁白的仙鹤上，下巴抬得老高，用一种混合着厌恶、不屑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嫉妒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们。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骑着各类灵禽或异兽的年轻修士，看样子是他的狐朋狗友，此刻也都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戏谑和看好戏的表情。
“哼！我当是谁闹出这么大动静，横冲直撞，毫无规矩，原来又是你们这两个不入流的货色！”仙鹤少年开口，声音尖刻，特意放大了音量，引得周围路过的修士纷纷侧目，“怎么，在小地方哗众取宠不够，跑到流云坊市来丢人现眼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刚刚才因为帮助他人而获得的一点价值感，在这充满恶意的目光和话语下，显得如此脆弱。面纱下的嘴唇抿紧，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乱吠，原来是鹤兄啊！”没等我开口，林疯狂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懒洋洋又欠揍语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几天没见，你这口气倒是见长啊？怎么，是家里的鹤粮档次提高了，还是走路没看路，啃了一嘴泥？”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那仙鹤少年没想到这“铁皮疙瘩”嘴这么毒，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指着我们：“你…你这破铜烂铁！还敢嘴硬！流云坊市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弄个铁皮盒子哗众取宠，速度快点又如何？毫无灵韵底蕴，不过是堆死物，迟早灵性尽失，变成一堆废铁！”
“哎呦喂，听听，听听这酸溜溜的口气。”林疯狂车把一抖（意念上的），语气夸张，“咋地，跑得没我们快，就开始诅咒了？你们驮兽行是不是生意不行了，着急上火啊？要不要我们‘闪电快递’给你们介绍点业务，分点汤喝？”
他故意把“驮兽行”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我这才恍然，原来这仙鹤少年家就是开驮兽行的，怪不得对我们敌意这么大，这是砸场子抢生意来了。
“你胡说八道！”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仙鹤背上跳起来，“我家驮兽行乃是流云坊市正经老字号，岂是你们这种来历不明、歪门邪道的东西能比的？谁知道你们这铁壳子用了什么邪法！”
“邪法？哎呦，这帽子扣得可真大。”林疯狂嗤笑一声，“我们凭本事吃饭，靠速度赚钱，一不偷二不抢，光明正大。倒是某些人，自己没本事，就只会堵在路上喷口水，这做派…啧啧，可真给‘老字号’长脸啊。”
“你！”少年气得浑身发抖，他身边的几个朋友也面露不善，驱策着坐骑上前一步，隐隐将我们围住。那匹仙鹤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威胁的长鸣，展开翅膀，带起一阵风。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心头一紧，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悄然运转。对方人多，而且看样子都是有些家底的修士子弟，真动起手来，我们肯定吃亏。但让我就此服软，却也绝无可能。
“怎么，道理讲不过，就想动手？”林疯狂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车身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看似随意，却隐隐将我护在更安全的位置，“坊市之内，禁止私斗，这条规矩，你们驮兽行的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还是说，你们家开的坊市，规矩可以随便破？”
这话点醒了围观的众人，也让那少年和他同伴脸色微变。流云坊市背景深厚，规矩森严，他们确实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少年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怒火，眼神却更加阴鸷，他死死盯着我，仿佛想把我的面纱灼穿：“哼！牙尖嘴利！本少爷懒得跟你们这堆废铁一般见识！不过你们给我记住了，流云坊市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否则，迟早有你们好看！”
放完狠话，他似乎觉得找回了几分面子，又或许是真的顾忌坊市规矩，狠狠一拉缰绳。
“我们走！”他对着同伴招呼一声，调转鹤头。
那仙鹤趾高气扬地长鸣一声，振翅欲飞，经过我们身边时，还故意扇起一阵带着禽类腥味的大风，吹得我的衣袂和面纱猎猎作响。
“呸！什么玩意儿！”一个同行的少年临走前还不屑地朝我们这边啐了一口。
那群人带着嚣张的气焰和鄙夷的目光，融入坊市街道的人流与遁光之中。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没打起来，也渐渐散去，但投向我们的目光依旧复杂，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和审视。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招惹地头蛇的下场。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握着车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微风拂过，带来远处商铺的喧嚣和灵植的清香，却吹不散心头的憋闷和寒意。
林疯狂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那怼天怼地的气势收敛了起来，半晌，才在我脑海里小声嘟囔：“妈的，哪儿都有这种傻逼二世祖…妹子，别往心里去啊，咱不跟这种货色一般见识…”
我知道他是怕我难受，在安慰我。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将那股郁气压下去。
“我没往心里去。”我的声音透过面纱，显得有些低沉，但还算平静，“他说的没错，流云坊市，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立足的。”
不仅仅是因为竞争，更因为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排斥。我们就像闯入鹤群的异类，注定要面对无数的质疑和敌意。
“嘿！哪儿的话！”林疯狂立刻又振奋起来，“咱这不是已经开了个好头吗？有柳仙子那样的优质客户，还有李长老那样的铁杆支持者！慢慢来，口碑是做出来的！等咱业务范围扩大了，名声打响了，你看他们还敢不敢瞎逼逼！”
他的乐观像是一道微弱但坚韧的光。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冰凉的车身。是啊，路还长。抱怨和愤怒都无济于事，唯有变得更强，更有价值，才能在这残酷的修仙界，在这复杂的流云坊市，真正拥有一席之地。
我翻身上车，没有再看那群人消失的方向。
“走吧，回去了。明天…还有订单要送呢。”
林疯狂应了一声，平稳地启动，载着我向着租住的小院驶去。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坊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我们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拉得很长。黄色的车身在璀璨的灵光灯下，依旧显眼，依旧格格不入，却似乎也多了一份沉静的韧性。
我知道，这场立足之战，才刚刚开始。而下一次，我们需要运送的，可能就不只是鱼干和药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