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临时身份与“指引”
手臂上那星辰碎片图腾微微散发着凉意，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标注着我们在这神界“合法”停留的倒计时。十个神纪，听起来不短，但以神界的时间尺度以及我们目前的状态来看，这期限紧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牵引着林疯狂，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这所谓的“初诞浅滩”上。脚下是不断流淌、变幻的法则辉光，踩上去软硬不定，时而如履薄冰，时而又像陷入流沙，需要时刻运转被压制到神人初期的神力来维持平衡和前行。每一步，消耗都远比在仙界飞行还要大。
林疯狂的车轮在法则“沙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几乎瞬间就会被流动的法则抚平的痕迹。他自身的重量，加上神界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使得我牵引他前行，感觉像是在拖拽着一座小山。若非我仙帝根基无比扎实，肉身与神魂历经千锤百炼，恐怕连带着他移动都做不到。
“妹子……辛苦你了……”林疯狂微弱的意识传音带着歉意和憋屈，“想我……林疯狂……纵横三界……送快递……都没让……雇主……自己……推过车……”
“闭嘴，省点能量。”我打断了他的絮叨，集中精神应对前路。
那巡狩者看似随手一指，但这“浅滩”辽阔无比，而且并非坦途。途中，我们遇到了缓缓流淌的“法则溪流”，其中蕴含的单一法则力量纯粹而强大，若不小心踏入，可能会被瞬间同化或撕裂；也遇到了小片区域的“法则真空”，那里仿佛一切规则都消失了，让人产生强烈的失重和迷失感，必须绕行。
甚至有一次，不远处一片平静的法则光幕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开，形成一股小型的法则潮汐，混乱的能量冲击夹杂着破碎的规则碎片席卷而来。我不得不全力撑起护体神光，将林疯狂也护在身后，硬抗了这次冲击。虽然只是边缘波及，依旧震得我气血翻腾，护体神光剧烈摇曳。
林疯狂在那次冲击中，车身被几片细小的法则碎片擦过，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原本就黯淡的外壳更是雪上加霜。
“妈的……这鬼地方的……‘天气’……也太差了……”他后怕地吐槽。
我检查了一下那几道痕迹，发现其材质本质并未被破坏，但表面附着的灵性似乎被抹去了一层，恢复起来极其缓慢。这印证了那巡狩者的话，神界法则在持续地“侵蚀”着他。
除了环境危险，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感”也让人很不舒服。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而是仿佛这片天地本身就在排斥我们这两个“异类”。尤其是林疯狂，他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格外引人注目——当然是引“法则”的注目。
走走停停，不知过去了多久。神界似乎没有明确的日夜交替，只有法则之海那永恒变幻的光辉。凭借灵魂深处对时间流速的模糊感知，估计至少过去了凡间的数日之久，我们才终于感觉前方那片“碎星神墟”的阴影清晰了一些。
那是由无数破碎的星辰、位面碎片、巨大无比的神器残骸、乃至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骨骼堆积而成的、望不到边际的庞大“垃圾山”。它们相互碰撞、挤压，悬浮在法则之海的边缘，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却又混乱不堪的区域。远远望去，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点在其中闪烁，像是萤火虫在废墟间飞舞，那大概是其他在此“苟延残喘”的神界底层居民。
就在我们稍微松了口气，以为目标在望时，前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浅滩上，空间微微扭曲，一名穿着破烂灰袍、身形佝偻的老者，拄着一根仿佛由枯骨和扭曲金属糅合而成的拐杖，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浑浊、仿佛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迷雾的脸，看向我们，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
“新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个……有趣的铁盒子？要去碎星神墟？”
我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暗中戒备。这老者气息晦涩，感觉比那巡狩者还要难以捉摸，而且出现的时机和方式都太过诡异。
林疯狂也瞬间绷紧了“神经”（如果他有的话）：“小心……妹子……这老家伙……看起来……不像好人……”
那老者似乎看穿了我们的警惕，嘿嘿低笑了两声，用拐杖指了指我手臂上的临时烙印：“不必紧张，老朽不过是个在浅滩上捡拾‘法则贝类’的糟老头子。看你们方向明确，又有巡狩者留下的‘路引’，猜你们要去神墟罢了。”
他浑浊的目光在林疯狂身上扫过，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粘稠的质感，让林疯狂的车身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极其不适。
“这铁盒子……伤得不轻啊。”老者慢悠悠地说，“神界法则，对于下界死物，最是苛刻。若无特殊机缘，怕是撑不到十个神纪喽。”
他的话，像是一根冰刺，精准地扎在了我们目前最大的软肋上。
“老先生有何指教？”我沉声问道，心中警惕不减。
“指教谈不上。”老者摇了摇头，拄着拐杖向我们走近了几步，他周身似乎自带一种隔绝法则探查的力场，“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碎星神墟鱼龙混杂，像你们这样的新人，尤其是带着这么个‘显眼’的玩意儿，进去之后，最好直接去找‘墟市管理者’报备，缴纳一笔‘安置费’，或许能得个最外围的角落容身。若是胡乱闯荡，怕是连今晚……哦，神界没有夜晚……怕是连下一个法则潮汐周期都熬不过，就被某些‘拾荒者’拆吧拆吧，当成材料卖咯。”
他话语内容像是提醒，语气却带着一种仿佛司空见惯的淡漠，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多谢提醒。”我不动声色地道谢。
老者嘿嘿一笑，不再多言，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向另一边，身影逐渐模糊，仿佛融入了迷离的法则辉光中，消失不见。
来得突兀，去得诡异。
“这老梆子……什么意思？”林疯狂疑惑道，“吓唬我们？还是……真的‘好心’？”
我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他的话，半真半假。碎星神墟危险，这大概率是真的。但所谓的“找管理者报备缴纳安置费”，是唯一的生路吗？恐怕未必。这更像是一种……引导？或者，是某种筛选？
手臂上的临时烙印微微发热，前方那庞大、混乱的碎星神墟阴影，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巡狩者的“指引”，老者的“提醒”，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那里，是神界底层挣扎求生的起点，也可能，是某个未知陷阱的入口。
我们没有退路。
我紧了紧握着车把的手，感受着林疯狂车身传来的冰凉触感。
“走吧，”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是龙潭还是虎穴，总要进去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