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苏轻雨的决定
五十块标准神晶的光芒，仿佛在这昏暗的碎星神墟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投射出足以让人心跳加速的诱惑光影。那枚能量近乎耗尽、却依旧散发着不凡波动的“守护誓言”符印，更是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散发着安全的气息。
这笔报酬，对我们而言，不仅仅是财富，更是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资本。意味着林疯狂可以吞噬更多的法则结晶，更快地升级和修复自身；意味着我可以购买更好的丹药，加速恢复神魂伤势；意味着我们或许能摆脱眼下这种朝不保夕、挣扎求存的窘迫境地。
然而，那光芒越是耀眼，那位女神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粘稠的绝望和悲伤，就越是清晰地映照在我的心底。
“至亲不惜代价、凝聚所有希望与爱的祝福”……
这几个字，像是一座冰冷的大山，压在我的神魂之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凝聚出这样的祝福，需要付出什么。《红尘百媚图》直指情欲大道本源，对情感力量的运用和感知远超寻常功法，也正因如此，我才更明白，要将“不惜代价”的决绝、“所有希望”的寄托、以及最纯粹的“爱”这三种极致的情感，完美地熔炼于一炉，并剥离自身部分神魂本源作为载体，其过程是何等的凶险与痛苦。
这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存在”根基，去为他人换取一线生机。
我沉默着，目光落在眼前这位身形消瘦、气息奄奄的女神身上。她的神袍破旧，面容被悲戚笼罩，为了孩子，她可以献出全部身家，可以放弃尊严下跪哀求。那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后代的情感力量，纯粹而炽烈，如同最狂暴的恒星内核，灼烧着我的感知。
我能“听”到她那无声的哭泣，能“看”到她灵魂在希望与绝望边缘的疯狂挣扎。这份沉甸甸的母爱，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早已湮灭于时空长河中的合欢宗里，也曾有师长给予过的、毫无保留的庇护与温暖。
“妹子！”
灵魂连接中，林疯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厉，打断了我翻涌的思绪。
“这单我们不能接！”他的意念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怒意，“你听听她说的！‘不惜代价’！‘凝聚所有’！这他娘的是要玩命！你现在的状态你自己不清楚吗？神魂旧伤未愈，内腑跟破筛子似的！再去折腾什么‘祝福’，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觉得我换个搭档很容易？！”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焦急和……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近乎恐惧的情绪。
“我知道你需要神晶！我知道我需要法则结晶！但这些东西我们可以慢慢赚！去接那些危险点的配送任务！甚至……大不了我们再偷偷摸回矿坑边缘捡漏！总有办法的！没必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
我能感受到他核心传来的剧烈波动，那是一种混合了担忧、愤怒和无力感的复杂情绪。他在害怕。害怕我出事。
我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那焦黑的车身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灯却亮得灼眼，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的反对钉入我的脑海。
“林疯狂，”我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他车身猛地一震。
“那不是伪装。”我继续说道，目光再次落在那位充满期待和绝望的女神身上，“那是……一个母亲，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时……最真实的绝望。我们……或许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狗屁稻草！”林疯狂几乎是在灵魂连接里咆哮了，“我们是送外卖的！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这神界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管得过来吗？！你醒醒！苏轻雨！想想我们是怎么一路走到今天的！想想你的灭门之仇还没报！想想我他妈的还是个不能彻底变人的破车！我们自己的麻烦一堆！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死活？！而且还是用这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的方式！”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剖开着血淋淋的现实。没错，我们自身难保，前途未卜，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有什么能力去承担这份沉重的委托？
理性告诉我，林疯狂是对的。拒绝，是最明智、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他车身上那些尚未修复的狰狞伤痕，那些因为能量匮乏而依旧黯淡的区域。我想起在矿坑外围，他为了那块空间结晶，险些被石刺洞穿核心；想起他升级时那艰难而痛苦的过程；想起他因为能量不足，连维持一个虚幻的、能触碰到的身影都做不到……
我们需要神晶。需要大量的、快速获取的神晶。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让他能更快地成长，摆脱这“破铜烂铁”的窘境，早日获得真正的自由。
五十块神晶……足以让我们缓一大口气，甚至迎来一个实力的快速提升期。
而且……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翻腾的、属于合欢宗弟子最后一丝的柔软和恻隐压下，用一种近乎冷静到残酷的语气，在灵魂连接里对林疯狂说道：
“不仅仅是同情，林疯狂。”
“我们需要这笔神晶。你需要更多的法则结晶。而获取这些，需要实力，也需要时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快速积累资本的机会。”
“至于代价……”我顿了顿，感受着识海中那依旧有些隐痛的神魂，语气变得坚定，“我有分寸。《红尘百媚图》对情感力量的掌控，远超你的想象。我知道极限在哪里。我不会拿自己的根本道基去冒险。”
“分寸？！你有个屁的分寸！”林疯狂的情绪更加激动，车灯疯狂闪烁，车身甚至因为能量波动剧烈而发出细微的震颤，“那是神魂本源！不是路边的大白菜！你说有分寸就有分寸？！万一失控了呢？！万一你神魂崩溃了呢？！你让我怎么办？！看着你变成白痴？！还是推着你这具空壳继续在这鬼地方送外卖？！”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那因为激动而不断闪烁的车灯，看着那焦黑车身上映照出的、我同样苍白而坚定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那位女神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如同背景音般萦绕不散。
良久。
我移开目光，不再与林疯狂那“灼热”的视线对视，转向了那位满怀最后希望的女神。
在她那模糊面容上，我仿佛看到了那即将彻底熄灭的、属于母亲的光芒。
我张了张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这片废墟中响起：
“这个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