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绝境中的相守
毁灭的风暴席卷而过。
当我从那片被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弥漫着死寂与破败气息的区域中心缓缓降落时，体内的神力几乎被掏空，那股因极致情绪而引动的、冰冷而异变的力量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
裂魂神帮的那个据点，连同里面所有的成员，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寂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复仇的快意并未如期而至。手刃仇敌，甚至将那一片区域都化为了死地，却丝毫无法减轻心口那仿佛被挖空一块的剧痛。那冰冷的毁灭力量退去后，露出的依旧是鲜血淋漓的伤口，甚至因为刚才的强行爆发，神魂旧伤与那道伤似乎融合得更深，传来一阵阵更加怪异而隐晦的刺痛。
我踉跄着，踏过那些变得如同灰烬般脆弱的残骸，回到了那片因为舱室炸裂而暴露出来的废墟中央。
林疯狂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之前的爆发似乎有意避开了他所在的小片区域，他车身周围数丈之内，还保持着原貌，与周围一片死寂荒芜形成了鲜明的、刺眼的对比。
他身上的诅咒黑纹，似乎因为施术者据点的覆灭、以及大量同源气息的消散，而变得愈发黯淡，蠕动的速度也慢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核心沉寂、灵魂连接断绝的事实。
我走到他身边，双腿一软，直接跪坐了下来。伸出手，颤抖地，再次抚摸上他那冰冷的外壳。这一次，没有了那“滋滋”的腐蚀声，诅咒似乎变得温顺了，但也更像是……失去了活性，连同他一起，变成了真正的死物。
“疯子……”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虚弱，“我……我把他们都杀了……你看到了吗？”
没有回应。只有废墟间穿梭的、带着死寂味道的风声。
“你……你醒过来好不好？看看我……”我将额头抵在他冰冷僵硬的的车把上，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混合着未干的血迹，滴落在地，“没有你在旁边吵我……没有你算计路线……没有你挡在我前面……我……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压抑的呜咽在死寂的废墟中低低回荡，像是一只受伤野兽的哀鸣。
巨大的悲伤和失去一切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仿佛只是一个幻觉，此刻的我，只剩下脆弱和不堪一击。
我抱着他冰冷的车身，仿佛这样就能从他那里汲取到一丝温暖和力量，但传来的只有金属的无情冰冷。
就在这时——
“嘀……”
一声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以为是幻觉的电子提示音，突然响起！
我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抬起头，死死盯住林疯狂的屏幕！
依旧是漆黑的屏幕，没有任何光芒。
是错觉吗？是因为我太过渴望而产生的幻听吗？
我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停止了，将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那块屏幕上，凝聚在那断绝对的灵魂连接上。
一秒，两秒……
就在我即将再次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嘀……”
又一声！比刚才似乎稍微清晰了一点点！与此同时，那漆黑的屏幕中心，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清的、淡蓝色的光点！那光点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而那片死寂的灵魂连接虚空深处，我似乎……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比蛛丝还要细微、还要脆弱的……波动！
不是痛苦的杂音，不是混乱的数据，而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感的……意识涟漪？！
他……他还没完全“死”？！
巨大的狂喜如同陨星撞击般砸中了我，让我头晕目眩，几乎窒息！
“疯子！林疯狂！是你吗？你还活着！你回答我！”我几乎是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车把，对着那屏幕语无伦次地喊着，泪水流得更凶，但这一次，却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那淡蓝色的光点又顽强地闪烁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应我。灵魂连接里那丝微弱的波动，也清晰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仿佛随时会再次沉寂，但确确实实存在着！
他还活着！他的核心还没有被彻底侵蚀！他还在抗争！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我几乎枯竭的身体和意志。
不能放弃！我绝对不能放弃！
刚才的爆发和复仇，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愤怒和绝望。此刻，看着那微弱的、却顽强闪烁的蓝光，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守着他！等他回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车身周围的碎石和尘埃清理干净。然后，就坐在他身边，背靠着他还算完好的后轮挡泥板，从储物法宝里取出所有还能用的神晶，甚至包括那些刚刚从裂魂神帮据点废墟里找到的、沾染了些许死气的神晶，开始不顾一切地吸收、转化。
伤势？道伤？都见鬼去吧！我现在需要力量，需要足够的神力来维持自己的状态，来……守着他。
我不知道净灵神泉是否还能有用，不知道幻心林海有多危险，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但我知道，他还在。
只要他还有一丝意识，还有一点光芒，我就不会放弃。
我一边吸收着神晶里斑驳的能量，一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车身上，掌心贴着他那冰冷的外壳，试图透过那层金属，将我的温度，将我的决心，传递到他那受创的核心深处。
“坚持住，疯子。”我低声呢喃，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你很痛苦，很累……但求你，别放弃。”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我们一起扛过去。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你说过要一起的……不能食言。”
“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夜，更深了。碎星神墟的死寂之风依旧在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远处的废墟中，偶尔传来一些不明存在的窸窣声，或是能量乱流的爆鸣。
在这片荒芜与破败的角落，我和他，这辆沉寂的、被诅咒缠绕的电动车，依偎在一起。
我靠着他，他倚着我。
如同两只在暴风雪中相互依偎、舔舐伤口的小兽，在无尽的绝望与黑暗中，紧紧抓住彼此，守护着那一点微弱却顽强的……希望之火。
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
但至少在此刻，我们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