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苏轻雨的决意
老者的残魂重新归于沉寂，仿佛从未醒来过。骸骨集市的喧嚣依旧在耳边嗡鸣，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两块已经失去光泽、能量被老者汲取的下品神晶空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净灵神泉……幻心林海……
这两个名字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希望。是的，我找到了希望，不再是之前如同无头苍蝇般的绝望寻觅。
但这希望，却需要我用性命去搏，去赌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幻心林海，神界绝地。连天神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而我，只是一个身受道伤、神力未复、连唯一伙伴都无法保护的新晋神人。
去，还是不去？
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危险。告诉我应该从长计议，先想办法恢复伤势，提升实力，至少等到拥有天神境界，再做打算。或者，再去寻找其他可能的方法，哪怕希望更加渺茫。
但情感，那如同岩浆般在心底灼烧的情感，却在嘶吼着——等不了！林疯狂等不了！
那诅咒的黑纹虽然黯淡，却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核心。我能感觉到，他那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意识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每一次回到他身边，感受着他车身那死寂的冰冷，都像是在凌迟我的心。
等待，意味着看着他可能在我眼前彻底“死去”。
我做不到。
脑海中闪过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在凡界合欢宗废墟旁的被迫绑定，到后来他解锁各种形态，陪我送外卖、渡雷劫、战强敌……他那聒噪的电子音，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土味情话”，那总是在关键时刻挡在我前面的车身……
“妹子，放心，有哥在！”
“咱们可是要一起征服仙界……不，神界外卖市场的黄金搭档！”
“要死……也得一起……”
最后他推开我，替我承受那诅咒神念种子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再次割开我的心脏，鲜血淋漓。
是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生机。
现在，该我了。
深吸一口气，胸腔中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让我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再犹豫。
去幻心林海！寻找净灵神泉！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都要去闯一闯！
决意已下，心中那纷乱的思绪反而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首先，需要资源。前往幻心林海，需要地图（哪怕只是大致方向），需要应对幻象和危险的装备，需要疗伤和恢复神力的丹药……而这些，都需要神晶。
我看了看储物空间，里面除了寥寥几块品相极差的神晶，就只剩下一些之前收集的、来自裂魂神帮据点的“战利品”，大多是些破损的武器和不明用途的材料，价值不高。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几件东西上。
那是我从凡界带上来的，一直珍藏着的，带有回忆的物件。
一枚温润的玉佩，是师父在我十五岁生辰时所赠，她说能温养神魂，佑我平安。合欢宗覆灭那夜，我侥幸带着它逃出。
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是师姐偷偷塞给我的，她说女孩子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还有几件虽然不算珍贵，却记录着我和林疯狂在九洲穿梭送货时点滴的小玩意，比如一个刻着“九洲闪电送”字样、被他吐槽丑爆了的木质徽章……
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无法磨灭的过去，连着血与泪，连着笑与闹。
看着这些东西，我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冰凉的玉佩，仿佛还能感受到师父掌心残留的温度。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姐……对不起，疯子……我现在，需要力量。
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的清明。
我拿起这些东西，重新走入骸骨集市那喧嚣的洪流之中。
找到一个看起来规模最大、也最混乱的，由多个种族共同经营的“杂货铺”。我将这几件承载着我过去的东西，连同那些从裂魂神帮搜刮来的破烂，一股脑地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后的掌柜是一个有着三只眼睛、皮肤如同岩石的异族，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我的“货物”。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和玉簪上时，第三只眼微微睁开，闪过一丝讶异。
“咦？这玉佩……材质虽普通，但里面似乎封存着一丝不错的温魂法则。这玉簪……雕工是差了点，玉质倒还纯净。”他用生硬的神界通用语点评着，然后报出一个价格。
一个低得令人发指的价格。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我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绝不止于此，它们蕴含的情感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但我没有讨价还价。
我知道，在这里，怀旧和情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资源，是能支撑我前往幻心林海、救回林疯狂的资源。
“成交。”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波澜。
岩石掌柜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爽快，三只眼睛同时看了我一眼，然后麻利地收走东西，将一小堆闪烁着微光、大小不一的神晶推到我面前。
拿起那些冰冷的神晶，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那玉佩和玉簪，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肮脏的柜台之后。
我没有停留，用刚刚到手的神晶，开始采购所需之物。
一份标注了幻心林海大致方位和已知危险区域的、简陋得可怜的能量地图——价格高昂。
几瓶品质低劣，但聊胜于无的“清心丹”，据说能稍微抵御幻象干扰——价格不菲。
一些快速恢复神力的“回神散”，以及处理外伤的“生肌膏”——几乎花光了我剩下的神晶。
最后，我看着手中仅剩的几块下品神晶，咬咬牙，又换了一些便于携带、能快速补充体力的神界干粮。
当我抱着这些用“过去”换来的、微薄的资粮，走出那家杂货铺时，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却又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填满。
回到藏身的残骸凹陷处。
我将采购来的东西一件件清点、收好。然后，坐到林疯狂的身边。
拿出一点点神晶和回神散，我开始争分夺秒地调息，压制伤势，恢复神力。这一次，吸收效率依旧低下，但我心无旁骛，将所有杂念摒弃，只专注于运转功法，凝聚每一丝可能的力量。
我知道，接下来的路，我只能靠自己。我必须将状态调整到目前所能达到的巅峰。
微弱的神力在经脉中艰难地流转，滋养着干涸的丹田，也稍稍安抚了神魂那道怪异的刺痛。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我看向身旁沉寂的林疯狂，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去他屏幕边缘沾染的灰尘，动作轻柔而坚定。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的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