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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焕带着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地撤回灵州。出征时三千兵马,归来不足两千,且士气低迷,军械损毁严重,可谓惨败。

灵州城内一片哗然。

魏承嗣气得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破口大骂:“废物!王焕也是个废物!三千人打不下一个破山谷,还损兵折将!林鹿小贼!欺人太甚!”

他本想借此战立威,同时铲除心腹之患,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成就了林鹿的威名,自己则成了朔方最大的笑柄。军中原本就对他不满的将领更是暗中嗤笑,离心离德。

陈王使者崔成闻讯,也是扼腕叹息,心情复杂。他既恼恨林鹿难以控制,又对魏承嗣的愚蠢和无能感到绝望。他写给陈王的密信语气更加急迫,甚至带上了几分恐慌,称朔方局势已濒临彻底失控,若陈王再不派遣得力干将和精锐部队前来,恐将为他人作嫁衣裳。

汝南王使者贾羽则几乎是拍案叫好。他立刻修书,将灵州官军惨败、林鹿智勇双全的消息大肆渲染,急报汝南王赵渊。信中极力鼓吹林鹿的利用价值,建议汝南王尽快下定决心,或以重利诱之,或以强权压之,务必将此利刃握于手中,最不济也要让其继续搅乱朔方,为汝南王日后介入创造最佳时机。

经此一役,林鹿和野狼谷不再是那个需要各方施舍或轻视的“残匪”,而是真正成为了一股令人生畏、足以影响朔方局势的强大地方势力。各方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利用、轻视,转变为深深的忌惮和积极的拉拢。

谷内,则是另一番景象。虽然也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但相比取得的战果,无疑是一场空前的大胜。

缴获的西戎和官军兵甲器械堆积如山,极大地改善了复仇营的装备。更重要的是,此战彻底打出了复仇营的威风和精神气。

“营长威武!” “复仇营万胜!”

凯旋的将士们受到英雄般的欢迎,谷内欢声雷动,士气高昂到了极点。那些新加入的流民和溃兵,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支队伍的强大和凝聚力,归属感油然而生。

林鹿站在高处,看着底下激动的人群,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更加沉重。胜利来之不易,未来的路却更加凶险。经此一战,他们算是彻底与灵州官府决裂,也更加深入地卷入了各方势力的博弈之中。

他立刻下令:厚葬阵亡将士,优抚家属;全力救治伤员;清点缴获,登记造册,优先装备有功之士;犒赏三军,但严禁酗酒闹事。

随后,他召集所有军官和代表,进行战后总结。

“此战之胜,非我林鹿一人之功,乃全体将士用命,上下同心之果!”林鹿首先肯定了所有人的功劳,但他话锋一转,“然,胜不足骄!官军虽败,根基犹在!西戎虽挫,凶心不死!灵州、汝南、陈王,乃至郑氏,皆虎视眈眈!我等处境,实则更加危险!”

他严厉批评了战斗中暴露出的配合失误、个别士卒贪功冒进等问题,要求各队正严加整顿,加强训练。

“今日之野狼谷,已非昨日之避难所!我等一举一动,皆牵扯无数目光!故,须得更严之军纪,更高之操守,更强之战力!自今日起,颁布《复仇营条令》,凡触犯者,无论功过,严惩不贷!”

周沁适时地拿出了早已与林鹿商议好的、更加完善的条令章程,涉及军纪、内务、赏罚、训练等方方面面,细致而严格。

林鹿凭借此战的巨大威望,强力推行新规。无人敢有异议,整个复仇营的规范化、纪律性由此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同时,林鹿大力提拔此战中表现出色的中下层军官和士卒,尤其是那些来自流民和溃兵的新人,只要有能力、有战功,便能获得重用。胡煊、秀姑等骨干也各自赋予了更大的权责。

一套以林鹿为核心,层级分明、赏罚有序、充满活力的指挥体系逐渐成型。野狼谷,正在从一个单纯的军事据点,向着一个微型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割据政权蜕变。

红娘子在接到林鹿的求援信后,果然信守承诺,派出精锐袭扰了西戎大营侧后,虽然未能造成太大杀伤,但有效牵制了兀骨剌的部分兵力,使其无法全力应对官军和复仇营的战斗。

战后,林鹿特意派人送去厚礼和感谢信,并详细告知了战果。

红娘子收到信后,对林鹿的评价更高了几分。“诈降破敌,重创西戎官军……这位林营长,真是胆略过人!”她对麾下头领们感叹,“与此等人物结盟,是我龙门寨之幸!”

双方联系更加紧密,信使往来频繁,俨然已成为唇齿相依的坚定盟友。红娘子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帮忙销售一些复仇营缴获的、用不上的战利品,换取谷内急需的粮食和药材。

郑彦带着林鹿“收礼却不臣服”的消息返回荥阳,本以为会受到斥责,没想到宗主郑修远听完详细汇报后,沉吟良久,竟露出了笑容。

“有傲骨,有手段,知进退,懂取舍……此子确非池中之物。”郑修远对族中长老说道,“乱世之中,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他已崭露头角,各方瞩目,我郑氏更应加大投资,方能占得先机。”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长老惊讶的决定:再次向野狼谷输送大批物资,并且种类更加广泛,包括书籍、工匠、甚至一些基础的农具和作物种子!这已超出了单纯军事援助的范畴,带有了某种长远投资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郑修远让其最宠爱的嫡孙女郑媛媛,亲自书写了一封信件,随物资一同送往野狼谷。信中并无招揽之意,只是以个人身份表达了对周沁姐姐(论辈分周沁母亲是郑氏旁支)的问候和对边地将士的敬佩,言辞恳切,姿态放得很低。

这一手,远比直接的政治拉拢更加高明。

当这批远超预期的物资和那封落款“郑媛媛”的书信送到野狼谷时,连林鹿都感到有些意外。

周沁看着郑媛媛的信,神情复杂。她听说过这位郑氏嫡孙女,是家中明珠,备受宠爱,据说性子与其他世家女颇为不同。

“郑氏这次,下的本钱更大了。”周沁轻声道。

林鹿看着那长长的礼单和那封字迹秀丽却隐含风骨的信,目光深邃:“是啊。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郑氏所求,恐怕不小。但这批物资,确实解了我们燃眉之急。这份人情,先记下。”

他让人收下物资,并以周沁和自己的名义,回赠了一些西戎特色的战利品作为答谢,回信语气客气却依旧保持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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