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巨石后，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个叫瘦猴的矮壮汉子，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这种为了利益随时可能化身豺狼的底层修士，在黑风山脉比比皆是，也是他最需要警惕的对象。
他没有惊动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沿着溪流上游退去。根据《百草精要》的记载，上游一处布满鹅卵石的浅滩附近，可能生长着一种名为“水腥藻”的低阶灵植，虽然蕴含的水灵精气微薄且驳杂，但对于需要“水源”来调和体内燥烈火煞的林默来说，聊胜于无。
果然，在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水湾，潮湿的石缝间，林默发现了一片片墨绿色、如同苔藓般滑腻、散发着淡淡鱼腥味的藻类。
“水腥藻…生于活水石隙，性阴寒微毒，蕴含驳杂水灵…（老毒物批：炼丹？杂质太多！喂灵兽？灵兽都嫌腥！晒干了当柴烧都嫌烟大！废物！）”
林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废物？在他这里，就是“薪柴”！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滑腻的藻类采集下来，用一张宽大的树叶包裹好。动作轻柔，尽量不留下明显痕迹。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阵刻意压低、带着淫邪意味的调笑声和女子压抑的啜泣声，顺着风隐隐约约从下游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方向传来。
林默眉头一皱。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离刚才那几个采药人休息的地方不远。
他如同鬼魅般潜行过去，拨开浓密的芦苇。
眼前的景象让他眼神瞬间冰冷。
芦苇荡边一片稍显平整的空地上，三个穿着流里流气、手持短刀、明显是地痞混混模样的男子，正围着一个跌坐在地的少女。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容貌清秀，此刻却满脸惊恐，泪水涟涟，衣衫被撕破了几处，露出雪白的肩头和手臂上的淤青。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竹篮，里面散落着几株刚采的、品相普通的止血草。
领头一个脸上有道蜈蚣般刀疤的混混，正用短刀刀背轻佻地拍打着少女的脸颊，淫笑道：“小娘子，跑什么跑？陪哥哥们玩玩，这篮子破草就还给你，怎么样？这荒山野岭的，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就是！疤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混混搓着手，眼冒绿光，“细皮嫩肉的，比窑子里的姐儿还水灵！”
“求求你们…放过我…草药我不要了…”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哀求。
“不要？那可由不得你！”刀疤脸混混狞笑一声，伸手就去抓少女的衣襟。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触碰到少女的瞬间！
咻！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鹅卵石，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炮弹，从芦苇丛中激射而出！
噗！
一声闷响！
“啊——！”刀疤脸混混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他抓向少女的那只手，手腕处被鹅卵石狠狠击中！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抱着变形的手腕，痛得满地打滚！
“谁？！他妈的谁？！”另外两个混混吓得魂飞魄散，惊惶地抽出短刀，背靠背紧张地看向芦苇丛。
林默的身影缓缓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他依旧一身焦黑破烂，乱发遮面，但那双露出的眼睛，却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冷冷地扫过三个混混。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从地上又捡起一块更大的、边缘锋利的石块，在手中掂量着。
“妈的！哪来的叫花子！敢管老子的闲事？！”尖嘴猴腮的混混色厉内荏地吼道，握着短刀的手却在发抖。刚才那块飞石的力量太恐怖了！
“废了他！”另一个混混壮着胆子，挥刀就想冲上来。
林默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花哨，只有最直接的爆发！脚下一蹬，湿滑的泥地炸开一小片泥浆，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欺近那个冲来的混混！
混混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恶风扑面！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感觉持刀的手腕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混混的短刀脱手飞出，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他惨嚎着跪倒在地。
林默的动作毫不停滞，如同鬼魅般旋身，手中的石块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最后那个尖嘴猴腮混混的面门！
那混混吓得亡魂皆冒，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铛！
石块砸在短刀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混混虎口崩裂，短刀脱手！石块余势未消，狠狠擦过他的脸颊！
噗！
鲜血混合着碎牙飞溅！混混惨叫着捂着脸颊倒地翻滚，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
电光火石间，三个混混全部倒地哀嚎。刀疤脸手腕碎裂，一个混混手腕扭曲，另一个脸颊血肉模糊，满嘴碎牙。
林默站在原地，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他手中的石块沾着血迹，被他随手丢弃。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如同蛆虫般蠕动的三人，最后落在那个吓得呆若木鸡、忘了哭泣的少女身上。
“滚。”林默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
三个混混如同听到了赦令，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同伴，哭爹喊娘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逃窜，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少女这才如梦初醒，看着林默焦黑破烂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感激。她慌忙整理被撕破的衣衫，跪倒在地，对着林默连连磕头：“谢…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救命之恩！”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林默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扫过少女散落在地上的那几株普通止血草，又看了看她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和惊恐未定的苍白小脸。他沉默了片刻，从怀中那个用树叶包裹的“水腥藻”里，分出大约三分之一——这些对他只是微薄的“薪柴”，但对一个普通采药少女而言，或许能换几顿饱饭。
他将那团滑腻腥臭的墨绿色藻类丢在少女面前，声音依旧冰冷：“离开这里。别再深入。”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毫不停留地没入茂密的芦苇丛中，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
少女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团散发着鱼腥味的墨绿色东西，又看了看林默消失的方向，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混杂着感激和迷茫的泪水。她小心地收起那几株止血草和林默丢下的“水腥藻”，对着芦苇丛消失的方向再次深深磕了一个头，然后抱起竹篮，踉踉跄跄地朝着山外的方向跑去，再也不敢回头。
芦苇丛深处，林默背靠着一棵粗大的老树，缓缓坐下。他摊开手掌，掌心被刚才捏碎的石块边缘划开了一道新的口子，鲜血渗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感受着体内源初之气运转带来的灼痛和新生的力量感。
“木辰…”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救那少女，是顺手，是本能里对弱小被欺凌的一丝触动，但更重要的，是测试这具初步被源初之气改造过的身体的力量和速度极限，以及…确认自己能在不动用吞噬底牌的情况下，解决掉炼气初期的麻烦。
结果尚可。但代价是暴露了行踪。那三个混混逃回去，肯定会宣扬遇到一个力大无穷、出手狠辣的“焦炭怪人”。
“还不够快…不够强…”林默握紧流血的拳头，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他需要更快地修复经脉，更快地壮大源初之气！需要找到更多、更“烈”的“薪柴”！
他翻开《百草精要》，目光跳过那些低阶的“废物”，直接锁定那些标注着“火煞浓烈”、“剧毒”、“阴邪”等高危字样的条目。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一幅画着扭曲藤蔓、叶片如同鬼爪、旁边标注着“鬼爪藤，伴阴煞地脉而生，藤身坚韧如铁，蕴含阴火剧毒…”的页面上。
老毒物的批注用更加潦草的字迹写着：“…阴火毒蚀魂腐骨！触之即溃！非至阳之物不可解！然其藤心一点‘阴煞火髓’，乃淬炼阴属性法器之宝！取之？九死一生！疯子才碰！”
“阴煞火髓…”林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地图上标注，黑风山脉外围一处名为“阴风涧”的险地边缘，疑似有鬼爪藤踪迹。
他收起书册，目光投向山脉更深处，那里雾气缭绕，光线昏暗，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
“阴风涧…”嘶哑的低语在芦苇丛中消散。焦黑的身影再次站起，如同不知疲倦的幽灵，带着一身伤痕和一颗被恨火与力量渴望填满的心，义无反顾地朝着更危险、更黑暗的深处走去。隐忍，是为了积蓄爆发的力量。蛰伏，终将迎来撕裂长空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