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聪豪的眼睛亮了。
他那颗被红包刺激得躁动不安的心，彻底倒向了鲁佳佳这边。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盘算，自己手上有哪些钻石王老五。
又有哪些富婆名媛可以进行配对了。
“可是……”
另一个女律师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咱们没有诚言律所的那种大数据啊，万一匹配不准，客户不满意怎么办？”
这话让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陆承言敢这么玩，是因为他有技术兜底。
他们有什么？
难道真的就靠感觉，靠瞎蒙吗？
曹聪豪一拍大腿，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大数据，我看就是个噱头！”
“不就是把客户的年龄、资产、要求列个表，然后做个筛选吗？我们用Excel也能做！”
“再说了，成不成是以后的事，我们先试试水，总比眼睁睁看着红包从眼前溜走强吧？”
“总不能因为怕呛水，就一辈子不下河游泳吧！”
这番话充满了煽动性。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与决心。
对。
先干了再说！
错过一个红包，就等于错过了一台顶配手机。
错过十个红包，一辆车的首付就没了。
这谁受得了？
“好！就这么干！”
“没错，我们自己建个客户资源共享群，有合适的就互相推荐！”
“这事儿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让金律师知道！”
“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众人情绪高涨，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个的红包正在向他们招手。
整个办公区从之前的怨气冲天，瞬间变成了一个密谋大事的地下据点。
鲁佳佳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就是揭竿而起的领袖。
她清了清嗓子，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语气严肃。
“记住，今天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出了这个门，谁都不能再提。”
“谁要是泄密……”
她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沉稳而又带着一丝冰冷质感的男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这么好的事情，能不能加上我一个？”
嗡——
那一瞬间，整个办公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只剩下电脑风扇单调的嗡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那个声音……
是金士诚！
众人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他们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像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转过头去。
只见金士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金丝边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们。
可就是这该死的平静，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完了。
这是所有人脑中唯一的念头。
被抓现行了。
在背后商量着如何违反律所规定，如何挑战顶头上司的权威，结果被正主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下别说红包了，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金士诚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这群围在一起的下属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目光如同手术刀一般，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从最先开口的曹聪豪，到提出计划的鲁佳佳，再到每一个附和的同事。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曹聪豪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在疯狂刷屏。
辞退。
辞退。
鲁佳佳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才能让她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她暗自祈祷着，祈祷金士诚只是路过，祈祷他没有听全，祈祷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金士诚的目光，是一把没有温度的探照灯。
缓缓地，带着审视的压迫感，从每个人的脸上刮过。
第一个是曹聪豪。
他脸上的贪婪和兴奋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就僵成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第二个是旁边的小王。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机藏到身后，动作做到一半又猛地僵住，整个人滑稽得像个提线木偶。
第三个，第四个……
最后，那道目光落在了鲁佳佳的脸上。
鲁佳佳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剧痛。
她才是那个“领袖”。
她才是那个煽动众人，密谋大事的始作俑者。
金士诚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冰冷的嘲弄。
他终于开口了。
“想学陆承言？”
他顿了顿，环视着这群脸色煞白的下属。
“你们知道诚言律所那几个人，原来都是干什么的吗？”
没人敢接话。
所有人都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金士诚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他们，是我们腾达律所准备末位淘汰掉的员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什么？
慕容鱼他们……是腾达淘汰的？
众人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金士诚很满意他们此刻的表情，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
“一群在我们这里混不下去，找不到自己专业价值的失败者。”
“跑去对面靠着拉皮条、做媒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混饭吃。”
“你们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你们是腾达的精英律师，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放着正经的案子不办，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去学一群失败者的东西？”
“你们不觉得，这是在自降身价吗？”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红耳赤。
刚才还觉得的红包香得不行，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是啊。
他们可是腾达的律师。
是魔都法律圈里，说出去都响当当的存在。
怎么能去学那些被淘汰的人，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曹聪豪的内心动摇了。
他想起自己当初为了进腾达，拼了命地考证、实习，熬了多少个通宵。
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去羡慕一个被淘汰者的“红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