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中午。
陆承言刷着短视频，打算找个下饭的综艺看看。
一个视频，却突然弹了出来。
视频的封面，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打扮得很喜庆的女人。
账号昵称叫【王婆牵线】。
视频的标题很直接——《律师就能当好媒婆吗？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陆承言挑了挑眉，点了进去。
视频里，那个自称王婆的女人，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各位老铁，家人们，今天王婆不说相亲，就想跟大家唠唠嗑。”
“现在网上都在说，让那个什么……哦，对，陆律师，来给大家介绍对象。”
“说他介绍的，靠谱，有保障。”
“但王婆我干了十几年媒婆了，我就想问一句，这相亲靠不靠谱。”
“到底是看介绍人，还是看要结婚的那两个人？”
“我们做媒婆的，也能给您把对方的家底、人品、工作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介绍门当户对的。”
“有人说，陆律师名头大，他介绍的人，另一半不敢对他怎么样。”
“哎哟喂，我的好妹妹们，这过日子，靠的是两个人的良心。”
“是感情，不是靠谁的名头来吓唬人的呀。”
“大家可得理性判断，别被人带偏了。”
“律师就该干好律师的活，别忘了自己的初心嘛。”
视频的最后，【王婆牵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承言摸了摸下巴。
有点意思。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退出，系统又给他推送了好几个类似的视频。
有打扮朴素的大妈，有口若悬河的大叔，还有看起来很专业的“情感顾问”。
他们的说法各不相同，但核心观点却惊人地一致。
全都是在攻击他一个律师来做媒，是不专业，是哗众取宠，是搅乱市场。
陆承言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一个两个是巧合。
这么多媒婆在同一时间，发布观点如此统一的视频，那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婚介所们着急了，联合起来对他发动攻击了。
再看看这些视频下面飞速增长的点赞和评论，陆承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流量，一看就是买的。
他点开评论区。
热度最高的几条评论，画风出奇地一致。
“王婆说得对！专业的人就该干专业的事，一个律师不好好打官司，跑来当什么媒婆？”
“就是，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相亲市场分一杯羹了？支持王婆，抵制外行！”
“家人们谁懂啊，我妈看了陆律师的视频，非让我找他介绍对象，说有保障。”
“现在想想，还是王婆的话有道理，过日子终究是两个人的事。”
这些评论的点赞数都高得吓人，下面还有一堆附和的回复。
陆承言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眼神没有太多波澜。
痕迹太明显了。
只有零星几个他的粉丝，在评论区里势单力薄地为他辩解。
“我们陆帅是义务帮忙，又没收钱，怎么就成搅乱市场了？”
“楼上的是不是有病？人家陆律师帮粉丝是出于好心，到你们嘴里就变味了？”
“黑子滚粗！别来沾边！”
可惜，这些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汪洋大海般的声讨之中。
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也被这种一边倒的舆论带着跑偏了。
“唉，本来还挺喜欢这个陆律师的，现在看来，也是为了流量不择手段啊。”
陆承言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被骂。
混迹网络这么久，什么难听的话他没见过。
他不高兴的是，这帮人说得太巧妙了。
通篇都是“我觉得”、“我认为”，用一种语重心长的长辈口吻，劝导大家要“理性”。
字里行间都在内涵他，攻击他，却连一个脏字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却又让人格外憋闷。
他琢磨着，要不要发个律师函警告一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用。
对方的说法模棱两可，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把柄。
你说他诽谤？
他说他只是在发表个人观点，提醒大家要“理性判断”。
这官司没法打。
陆承言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机边缘。
有点棘手。
但，也仅仅是有点棘手而已。
…………
同一时间，海州市迪士尼乐园的城堡餐厅里。
欢快的背景音乐循环播放着。
谢时衍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对于周围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充耳不闻。
自从上次在法庭上被陆承言彻底击溃，他的事业便一落千丈。
案源急剧减少，律所里人心惶惶。
这个别人家孩子挤破头也抢不到票的长假。
他却能“幸运”地获得完整的假期，带老婆孩子来迪士尼玩。
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身边妻女的欢声笑语，在他听来都显得有些刺耳。
“爸爸，你看，米奇！是米奇！”
女儿指着不远处走过的人偶，兴奋地喊着。
谢时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算刷刷新闻。
一个加粗的标题，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律师当媒婆，是创新还是搅局？#
他点了进去。
视频里，一个个自称“资深媒婆”的人，正对着镜头，义愤填膺地声讨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陆律师”。
谢时衍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反复看了好几个视频，又点开评论区，看着那满屏的声讨和抵制。
一丝笑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蔓延开来。
他放下手机，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喂到女儿嘴边。
“宝宝，慢点吃。”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
餐厅里欢快的音乐，似乎也不再那么吵闹了。
看着妻子和女儿开心的笑脸，谢时衍的心情豁然开朗。
陆承言倒霉了。
这个认知，比迪士尼所有的烟花加起来，都让他感到愉悦。
…………
利通律师事务所。
丁海怡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端着一杯手冲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平板电脑上，播放的正是“王婆”们的视频。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一群蠢货。”
她喃喃自语。
现在才想起来联合抵制？
太晚了。
如果当初陆承言刚在网上冒头的时候，这帮婚介所就有这种警觉性。
联合起来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可现在，陆承言的势头已经起来了。
这种不痛不痒的网络攻击，除了给他再添一把火，还能有什么用？
丁海怡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不是这帮媒婆后知后觉，陆承言或许根本不会发展得如此壮大。
自己当初，也不会输得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