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言看着屏幕上那条金色的弹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任由弹幕的狂潮席卷了整个直播间。
这种时候，让子弹飞一会儿，效果往往更好。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与哗然之后，网友们自发地完成了从质疑到信服的转变。
而他，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再添上一把火。
“感谢这位‘爱吃香菜的霸王龙’朋友的现身说法。”
陆承言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温和而有力。
“其实道理很简单。”
“我们诚言律所做婚介服务，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真的存在欺诈行为，或者服务质量差到离谱。”
“互联网时代，大家觉得我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直播吗？”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恐怕我早就被各位挂在热搜上，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了。”
“所以，希望大家能理性吃瓜，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带偏了节奏。”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然而，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声音。
“谁知道那个‘霸王龙’是不是你请来的托？”
“就是，万一退款的流程特别复杂，让你根本退不成呢？”
“口说无凭，有本事拿出证据啊！”
面对零星的质疑，陆承言只是淡然一笑。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调出了一份文件，展示在镜头前。
那是一份合同的电子版，关键的客户信息部分都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
但其中一条款项却被特意用红框标出，放大得清清楚楚。
“‘若甲方在合同约定服务期内，对乙方提供的匹配服务不满意，可随时单方面提出解约。”
“乙方将在三个工作日内，全额退还甲方已支付的所有服务费用。’”
陆承言一字一顿地念出合同条款，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服力。
“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那些质疑者。
“我想，在座的各位里，应该有不少法律界的同行吧？”
“合同的法律效力，应该不需要我再给大家科普了吧？”
这一记直球，精准地打在了所有潜水的律师脸上。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炸裂。
“哈哈哈哈杀人诛心！陆律师这是在点谁呢？”
“翻译一下：都是一个圈子的，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某些律师：感觉有被内涵到。”
“傅景行：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这波啊，这波是公开处刑！”
舆论的潮水，彻底涌向了无法撼动的高地，而傅景行和他的同行们，则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所以，不是律师做媒不行，是某些律师压根就没用心做，光想着捞钱了。”
“真相了！自己业务能力不行，就污蔑整个行业都不行，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我宣布，今日最佳甩锅侠，非傅景行莫属！”
“傅律：我真的，哭死。”
“各家律所：求求了，别骂了，孩子已经知道错了。”
…………
腾达律师事务所。
显示器幽幽的光，映在傅景行那张已经扭曲的脸上。
他眼眶猩红，死死地攥着鼠标，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白色。
屏幕上，那些轻松调侃的弹幕，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刺进他的心脏。
肺部传来一阵阵紧缩的痛感，灼热的空气堵在喉咙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明明是来揭穿骗局，伸张正义的！
为什么现在他自己反倒成了全网嘲笑的小丑？
那些原本应该攻击陆承言的言论，为什么全都调转枪头，对准了自己？
他无法理解。
也无法接受。
他原本的设想里，陆承言应该在网友的口诛笔伐下。
粉丝暴跌，名誉扫地，最终灰溜溜地滚出直播界，滚出法律界。
可现在，陆承言的直播间人气不降反升，粉丝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而他自己，以及他所在的腾达律所，却成了垫脚石，成了“能力不行”的代名词。
希望破灭的巨大落差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傅景行咬紧了后槽牙，牙齿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要将满口的牙都咬碎。
陆、承、言！
与此同时，“精英交流群”里。
长久的死寂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冒了泡。
“这个陆承言……嘴皮子也太厉害了。”
一条消息打破了沉默，紧接着，其他人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他就是抓住了大众的心理，先立一个‘随时退款’的人设，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对！到时候就算真有纠纷，他也可以说是客户太挑剔，反正钱都退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群里的律师们义愤填膺，用文字发泄着自己的憋屈与愤怒。
他们将陆承言的成功归结为“巧言善辩”和“精于算计”。
可骂归骂，当有人问出那个关键问题时，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嚣张吧？”
怎么办？
他们也想知道怎么办。
拿出陆承言欺骗客户的证据？
没有。
他们翻遍了全网，也没找到一个说诚言律所不好的真实案例。
从法律角度攻击他的模式？
更不可能。
人家合同写得明明白白，随时退款，从法律上讲，几乎是无懈可击。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那些“说明你们菜”的弹幕。
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火辣辣地疼。
无奈。
深深的无奈感，笼罩在每一个律师的心头。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各个婚介所的办公室里，气氛同样凝重。
“唉……”
其中一个负责人看着直播画面里，陆承言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移动鼠标，点下了那个红色的“x”。
直播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电脑桌面。
“完了，没戏了。”
他靠在椅背上，声音里满是失望。
“还指望傅景行能把他拉下马，现在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旁边一个年轻的员工忍不住吐槽道。
“就是啊老板，我还以为这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律师有多厉害呢。”
“结果呢？连个舆论战都打不赢，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
“这业务能力，真是……一言难尽。”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婚介所从业者的心声。
他们原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希望律师这个“外来物种”能把陆承言这个“行业公敌”斗垮。
可结果，律师们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被对方借力打力，当成了宣传自己的垫脚石。
指望这群人去打压陆承言？
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