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阴雨缠缠绵绵，傍晚时分更是淅沥得紧。苏慕言提着破魔剑，踏着泥泞的山路往青云宗方向走，青色衣衫早被雨水打湿大半，肩头的伤口在湿冷空气中隐隐作痛。从魔域圣殿入口撤退后，他没敢多停留 —— 圣殿守卫的元婴后期威压还萦绕在心头，再加上魔界边境本就魔兽横行，此刻只盼着尽快离开这片混乱之地。
“这鬼天气，再下下去，山路怕是要塌。” 苏慕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远处的山峦隐在雨雾里，只有脚下的碎石路在泥泞中勉强辨出轮廓。他运转灵力护住周身，试图隔绝些寒意，可奔波了大半天，灵力也耗损了不少，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哭声顺着雨风飘了过来。
“嗯？” 苏慕言猛地顿住脚步，侧耳细听。那声音细细软软，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啼哭，断断续续的，却在这荒凉的废墟里格外清晰 —— 此处正是陨魔岭，据说百年前是人魔大战的战场，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和半埋在土里的兵器残骸，怎么会有婴儿？
他握紧破魔剑，警惕地循着哭声方向走去。碎石划破鞋底，泥水溅到裤脚，越往废墟深处走，哭声越近。转过一截断裂的石墙，苏慕言终于在一堆半塌的石块后，看到了哭声的来源。
那是个被裹在深红色襁褓里的女婴，约莫一岁大，小脸粉嘟嘟的，竟半点没受雨水淋打 —— 想来是这石块正好挡了雨。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没怎么哭闹，只是偶尔哼唧两声，小手还攥着襁褓的边缘，身上穿的贴身小衣绣着暗金色的魔族纹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苏慕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探探女婴的体温。指尖刚碰到襁褓，女婴竟没躲闪，反而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食指，软乎乎的触感让苏慕言心头一软。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轻声问，明知婴儿听不懂，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女婴眨了眨眼，嘴里发出 “咿呀” 的声音，抓着他手指的力道又紧了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苏慕言仔细检查起襁褓 —— 外层是防水的妖兽皮，里层绣着魔族纹路，摸起来柔软厚实，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可翻遍了襁褓的夹层，除了一块裹着灵晶碎屑的小布包（大概是用来保暖的），竟没有任何信物，既没有刻字的玉佩，也没有写着名字的纸条。只有女婴脖颈上挂着一枚普通的银锁，光秃秃的，连个铭文都没有。
“是被人遗弃了？还是…… 有什么苦衷？” 苏慕言皱起眉。这陨魔岭地处魔界边境，荒无人烟，把这么小的婴儿丢在这里，跟送死没两样。可看这襁褓的精致程度，又不像是随意丢弃的 —— 难道是遇到了危险，不得已才留下的？
他站起身，看着怀里乖乖的女婴，心里犯了难：带吧，自己在魔界赶路本就危险，多一个婴儿更是累赘，万一遇到魔修或魔兽，根本顾不过来；不带吧，这么小的孩子，在这废墟里撑不过一晚，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魔兽叼走。
“唉。” 苏慕言叹了口气，低头对上女婴清澈的眼睛 ——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对他的依赖。他想起落霞谷里的苏念尘，念尘小时候也这么乖，每次他出门，都会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罢了，带你走。” 苏慕言轻轻抱起女婴，用灵力在襁褓外裹了层防护罩，隔绝雨水和寒意，“先跟我走，等我回了落霞谷，再帮你找家人。要是找不到…… 总不能让你在这荒地里受苦。”
女婴像是听懂了，小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又 “咿呀” 了一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苏慕言抱着她，继续在雨里找避雨的地方。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在废墟深处找到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山洞 —— 洞口被藤蔓遮掩，洞内干燥，还残留着些许生火的灰烬，想来以前有人在这里待过。
他拨开藤蔓走进山洞，先将女婴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块上，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干燥的柴火和火折子。“哧” 的一声，火焰燃起，驱散了洞内的寒意和潮湿。苏慕言又在洞口设了个简单的警戒阵法，防止魔兽闯入，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火堆旁熟睡的女婴，苏慕言想起储物袋里还有些灵米 —— 出发前苏伯特意装的，说灵米熬粥养人。他摸出小锅，倒了些灵米，又从储物袋里取了些干净的雨水，架在火上熬煮。
粥香很快在山洞里弥漫开来，女婴也被香味唤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小锅，嘴里 “啊啊” 地叫着。
“别急，还没好。” 苏慕言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等凉一点，再喂你吃。”
女婴似懂非懂，伸出小手想抓他的袖子，却被他轻轻按住：“烫，别碰。”
不多时，灵米粥熬好了。苏慕言盛出一碗，吹凉了，用小勺舀起一点，递到女婴嘴边。女婴张开小嘴，“啊呜” 一口吞下，眼睛瞬间亮了，又伸着脖子咬第二口。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苏慕言耐心地喂着，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粥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一路的疲惫和追击受挫的烦闷，好像都被这小小的身影冲淡了些。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女婴拍了拍小肚子，靠在他腿上，又开始 “咿呀” 地说话，小手还抓着他的裤腿不放。
苏慕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家伙’吧？”
女婴眨了眨眼，没应声，只是把脸往他腿上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你穿着魔族的衣服，难道是魔族的孩子？” 苏慕言又问，手指轻轻拂过她襁褓上的纹路，“可谁会把魔族的孩子丢在陨魔岭？这里离魔域圣殿不远，难道是…… 跟苏明轩他们有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 苏明轩一行满脑子都是逃命和投靠魔主，哪有功夫带个婴儿？再说，这女婴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跟苏明轩那群人的狼狈模样完全不搭。
“算了，不想了。” 苏慕言抱起女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洞外的雨帘，“明天雨停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先回青云宗报个平安，再带你回落霞谷 —— 念尘要是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他一直想要个妹妹呢。”
女婴似乎听懂了 “妹妹” 两个字，小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又 “咿呀” 了一声，声音软软的，格外可爱。
苏慕言笑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生命，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别怕，不管你的家人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在找到他们之前，我会保护你。等回了落霞谷，有苏伯照顾，有念尘陪你玩，你就能好好长大，再也不用在这荒山里受冻了。”
女婴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苏慕言抱着她，坐在火堆旁，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了许多。原本只是一场失败的追击，却意外捡到了这么个小麻烦，可这麻烦，却让他在冰冷的魔界里，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他低头看着女婴熟睡的脸庞，轻声说道：“等明天，我们就出发回家。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洞外的雨还在淅沥，洞内的火焰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温暖。这场意外的相遇，像一颗石子，在苏慕言原本平静的归途里，激起了一圈意想不到的涟漪，也为即将到来的魔修追击，埋下了命运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