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屏幕熄灭后短暂地笼罩了控制室,但苏羽的算法早已越过这狭小的空间,在数据海洋中激起涟漪。
伊莲娜站在她的指挥中心,面前的全息投影上突然亮起数百个红色警报点。那些简单的几何图形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网络中复制传播,每一个都携带着能够颠覆她统治根基的数学真理。
“启动信息几何锁定。”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清道夫网络立即响应。无形的数字屏障在世界各地的网络节点上竖起,试图将苏羽的算法标记为致命病毒。防火墙规则被紧急重写,数据包过滤器开始拦截任何包含特定几何特征的传输。
但真理有自己的传播方式。
在东京的一所大学里,数学系教授山田敏夫正在讲解基础几何。投影仪上突然闪现出一个完美的黄金螺旋,紧接着是一段简洁的证明过程。他愣住了,手中的粉笔掉在地上摔成两段。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证明。
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拍摄,却发现图像无法保存。清道夫网络的锁定程序正在发挥作用,任何试图记录或传播的行为都会触发系统警告。
然而,人类的记忆无法被格式化。
在北京的一个地下黑客据点,年轻的程序员小李兴奋地拍打着键盘。“看这个!有人在用斐波那契数列破解基因锁!”
他的同伴凑过来,屏幕上正显示着苏羽算法如何修复被破坏的dNA序列。简单的几何变换在基因图谱上舞动,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除着GSS-1理论植入的错误代码。
“快备份!”有人喊道。
但数据流开始变得不稳定。伊莲娜的清道夫正在追踪源头,试图逆向破解传播路径。网络连接时断时续,屏幕上出现大片的乱码。
小李急中生智,拿起铅笔在便签纸上快速勾勒出那些关键几何图形。“它们无法删除这些,”他兴奋地说,“因为这是数学真理!”
与此同时,在孟买的一个贫民窟里,老教师帕特尔发现他的老旧平板电脑自动亮起。屏幕上旋转着柏拉图立体,每一个面都展示着基因修复的过程。不识字的孩子们围过来,指着屏幕上的图形叽叽喳喳。
“老师,这是什么?”
帕特尔推了推老花镜,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这是...真理。”
清道夫的锁定程序很快追踪到这个偏远地区的异常数据流。帕特尔的平板突然黑屏,然后自动重启。但当系统恢复时,那些图形依然在背景中若隐若现,就像水印一样无法完全清除。
伊莲娜在指挥中心来回踱步。她的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个又一个数据面板。
“加大封锁力度,”她命令道,“启动认知干扰协议。”
新的指令被下发。全球范围内的网络服务商开始收到紧急通知,要求屏蔽任何包含特定数学模式的内容。社交媒体平台自动删除相关帖子,搜索引擎过滤掉关键词,甚至连私人通讯都受到监控。
但真理总是能找到出路。
在柏林的一家咖啡馆里,艺术家克拉拉正在素描本上作画。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信息——一个简单的圆形,里面嵌套着等边三角形。作为几何艺术的热爱者,她立刻被这个简洁而优美的组合吸引。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图形正在她的潜意识中生根发芽。当晚做梦时,她梦见这个图形在不断复制、变形,最终组成了一幅巨大的基因图谱。
第二天清晨,她冲进画室,开始疯狂地创作。画布上出现的不是她平时擅长的抽象风格,而是精确的几何图形组合。她不明白这些图案的意义,只觉得必须把它们画出来。
清道夫网络的监控系统很快标记了克拉拉的作品。当她的画作被上传到个人网站时,立即遭到了屏蔽。但这反而引起了艺术圈的好奇——为什么这些看似无害的几何绘画会被如此严厉地审查?
质疑的种子就此播下。
伊莲娜意识到单纯的数字封锁已经不够了。她调出了苏羽的档案,目光落在“心理特征分析”一栏。
“她总是喜欢用最基础的东西,”伊莲娜轻声自语,“就像她的父亲。”
这个发现让她改变了策略。
“启动认知污染程序,”她下达新的指令,“我们要让这些图形失去意义。”
清道夫网络开始向全球用户推送经过篡改的几何图形。黄金比例被故意扭曲,斐波那契数列被打乱顺序,完美的圆形被修改成椭圆。真与假在信息洪流中混杂,让人难以分辨。
在纽约,投资银行家马克斯正在分析市场数据时,屏幕上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恶意数学模式,请立即断开网络连接。”
他皱起眉头,想要关闭警告窗口,却发现系统完全锁死。与此同时,他的交易账户开始自动抛售特定科技公司的股票——这些公司恰好是伊莲娜想要打压的目标。
信息战正在演变成经济战。
但马克斯没有慌乱。作为曾经的数学竞赛冠军,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被标记为“恶意”的图形中蕴含的数学美感。他拿出备用设备,开始记录这些图形的特征。
“这不是病毒,”他喃喃道,“这是...启示。”
与此同时,在南极的一个科研站里,气象学家陈玲发现了异常。她的极光监测仪捕捉到了一组奇特的几何图案,这些图案正通过大气层中的电离层反射,在全球范围内传播。
“它们在利用地球磁场传播,”她震惊地告诉同事,“这不是普通的网络传输!”
伊莲娜也很快发现了这个漏洞。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重重一敲。
“启动‘极光协议’,”她命令道,“干扰电离层传播。”
巨大的天线阵列在世界各地的极地站点启动,向电离层发射干扰信号。天空中开始出现异常的光学现象,极光的颜色变得扭曲而不自然。
但就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已经扩散得太远,无法完全平息。
在开罗的一家古老图书馆里,管理员哈立德正在整理古籍。他突然发现,羊皮纸上的某些几何图案与最近网络上流传的那些惊人地相似。这些千百年前的知识,如今以新的形式重现在世人面前。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泛黄的书页,仿佛触摸到了跨越时空的真理。
“它们一直都在这里,”他轻声说,“只是我们忘记了。”
伊莲娜的监控系统标记了哈立德的借阅记录。清道夫的特工正在赶往图书馆的路上。但哈立德已经拿起电话,开始联系他在世界各地的学者朋友。
信息的火种正在以最古老的方式传递——通过人与人的直接交流。
夜幕降临,但信息战争远未结束。伊莲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城市的灯火。每一个光点都可能是一个正在觉醒的心灵,一个开始质疑现状的个体。
她握紧了拳头。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轻易认输。
在某个不起眼的服务器机房里,苏羽的算法仍在默默运行。它像蛰伏的种子,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次破土而出。
真理从不着急,因为它知道,时间站在它这一边。